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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帅呢?”按说以张公子的尿性早应该跑过来了,难道也受伤了?
周八斤咬牙说道:“跟西夏人血战的时候一直没露面,打完了跳出来一个劲催促快走,本来大伙打算把兄弟们的尸首好歹入了土,张庆死活不肯,非催着走,我好歹把虎子牛哥四哥的事做了,来了南大营刚安顿好,有百姓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张庆那厮带着侍卫,又挑了几十个没受伤会骑马的,带着火树的人头跑了”。
跑了……看来这三哥是真吓破胆了,四哥和大牛他们都在的时候还能撑住,禁军营一场血战打没了,张三哥的胆子也没了,听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马上就跑路了。
周八斤忽然又道:“险些忘了正事,张庆临走的时候留了文书,木哥你现在是西路军副帅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递了过来。
接过来随手丢到一边,张大帅跑路了,木子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问道:“什么名目?总不会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吧?”八斤道:“探查敌情!”
木子点点
头,西路军禁军营全军覆没,步卒伤亡过半,敌情不明,张大帅亲自带骑兵出营做斥候,身先士卒,名将典范。探路探着探着就到东京了也不意外吧?木子知道这个世界的通讯手段有多原始,估计等大帅探到东京的时候西路军残余的坟头草都一尺高了,大帅可以上报朝廷,出营探查敌情,大营被西夏人袭击,大帅回天乏力,杀开重围回京,反正庆州都被偷了,一帮残兵被袭营也很正常。
什么?你说残兵渣渣们没死回去了?好办!大帅甘冒万险探查敌情,发现贼人已远遁,大帅西行差事已了,遂作为前锋回京复命,没问题吧。
这么说吧,有阵斩西夏主帅野利火树的功劳垫底,张大帅即使现在回来把所有人一把火全烧了都没问题。双方地位的天壤之别是没法解决的,一面是当朝宰相加帝师的公子,一面是一群缺胳膊少腿的残卒,怎么选?别跟我扯什么真相,什么良知,朝廷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
木子想了下又问道:“卢秀才没走?”,周八斤刚说卢秀才在统计伤亡数目,大帅跑了,竟然没带卢秀才。
八斤道:“听说要带他走的,卢秀才梗着脖子说他是西路军书记,不能离开中军大营”。
木子点点头,倒也硬气,他听说过卢秀才的情况,卢秀才名叫卢齐,不过人家可不是秀才,人家是正经的举人老爷,理论上能做个下县的知县,不过卢齐既没钱又没门路,又不善于交际攀附,所以只能领一点饿不死的朝廷禄米过日子,后来阴差阳错入了张老相公的眼,这次三公子西行就把他也带上了,正常来说回去后老相公会给安排个差遣,没想到最后却留下了。
周八斤毕竟脸上挨了一刀,看来一只眼睛是保不住了,木子打发他回去休息。
顾良捧着一个瓦罐进来,里面是一只大肥鸡,清清过来喂他,边吃边问道:“哪来的?”是一只老母鸡,普通人家是不可能拿来吃的。
顾良道:“庆州百姓送来的,还有些人送来粮食,有商家送了两车药材,还有很多吃用的,营里没人
做主,卢秀才记下姓名收下了,有老汉抱着这只鸡来指名道姓的送给木哥吃,磕了个头就走了”。
木子没再说话,喝了几口汤,清清要再喂的时候发现他睡着了,顾良退了出去,小帐篷里安静下来。
轻轻给木子擦了下嘴,清清就默默坐在那里看着熟睡的木子,清清觉得很满足,大牛和刘四还有很多人死了,清清会伤感,但木哥还在,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只要人在就好,禁军营几百人都死了,木哥只少了一条胳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三娘没说错,木哥一看就不是个短命的。
崔三娘稳稳的抱着木子,靠在她怀里时间不短了,她纹丝不动,这点累算什么呢?她喜欢抱着这个男人,他枕着自己胸口,她觉得踏实,她的男人是有担当重情义的好汉子。
被木子要来的第一晚她就睡在这顶小帐篷里,她喜欢这里,今天到了南大营有很多大帐篷空下来了,但清清和她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大帐篷是帐篷,小帐篷是家,怎么能一样呢?
什么样的传播是最快最广的?是老百姓的口口相传,有时候很怪,老百姓口口相传的传播速度竟然比快马还要快。
西夏贼人偷袭了庆州,西夏贼人杀人放火,西夏贼人与西路军血战,西夏贼人的主帅被木都头把脑袋剁下来了!爽不爽!
官军连续战败,百姓畏西夏人如虎,他们太渴望英雄了,现在他们有英雄了,木都头单臂斩火树!
不可避免的演化出了无数版本,比如野利火树是某恶鬼转世,木都头是某星宿下凡,就是专门来捉他的,二人各种天昏地暗的法术,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宝,尽显大宋百姓的想象力。
星宿下凡的木都头睡得很踏实,拼命这活很耗费体力,砍掉胳膊流血这事很摧残身体,他累了,但他睡得确实很踏实。
火树一锤子把他带来这里,今天他把火树的头割了下来,代价是一只手臂,做了一个梦醒了一看还在这里,估计以后也就留在这里了。说起来,到底刚才那个梦是真的还是现在的木子是在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