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下去了,木子现在已经放弃所有人同桌吃饭的想法了,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这让他很遗憾。
木子把宦官
老楚按到椅子上做了正位,自己和清清两边作陪,三娘坐对面给木子和老楚斟酒。
老楚年纪不小了,干活很尽心,院子收拾的好,木子觉得有必要谢谢他。
老楚坐在那里却浑身不自在,木子招呼道:“客气什么?你年纪大,应该坐个正位,来,我先陪你喝一杯”。
因为顾良和任财的关系,木子对宦官还真没什么坏印象,平时也没听说过宫里的宦官有什么劣迹。
都是可怜人,为了活下去挨了一刀,除此之外就是普通人,这就是木子的想法。
喝了几杯酒,老楚不那么拘谨了,木子问了老楚一些村子里的情况。
牛家村一共七十三户,三百多口人,耕种着两千二百亩地,其中有八百多亩是水浇田,一千四百亩旱田。地租四成,村民属于饿不死也吃不太饱的状态。
木子的童年记忆是在田地里,对种地不算外行,不解问道:“每口七亩多地,即使去掉地租也足够吃饱了吧?”。每亩即使五百斤粮食,四口之家三十亩地也有一万五千斤了,去掉四成还有九千斤粮食,足够吃穿用度了。
老楚有点惊讶的看着木子道:“木爷,每亩产粮一石,如何能足够吃饱?”。
木子:“……”。他又犯了想当然的错,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告诉他,亩产五百斤产量不高,可这里的亩产是一石,也就是一百斤多一点……
这么算的话,三十亩地只能打三千斤粮食,去掉地租只能剩一千八百斤。
这些粮食要留出明年的种子,还要用一部分换来日常必需品,比如盐和农具,一千多斤粮食四个人吃,你别忘了,他们平时没有什么肉蛋类营养补充,体力劳动还很繁重。
老楚去休息了,木子一个人坐在书
房里,房间布置的很雅致,住惯了帐篷,木子坐在这里竟然觉得不太适应。
劳累一天,让清清三娘去休息了,他要坐一会好好想想。
进村的时候七十多户人家基本没看到灯光,他们不舍得点灯,灯油不便宜。
老楚说四成地租的时候满脸自豪,一口一个官家心善。
可四口之家一千八百斤粮食,这就是他们一年的所有收入了,包括油盐,包括婚丧嫁娶人情事,包括衣服,包括家人生病的寻医问药,包括所有的花销。
一百斤粮食只能卖四五百文,也就是说一两足色银子能买到二亩地的产出了。
西路军在回来的路上买过几次粮,每石八百文,别忘了这是粮商的价钱,收购百姓的粮食就是四百文多文。
木子理解西路军的弟兄们为什么对剿匪那么狂热了,辛苦一晚上就能分到一亩地甚至几亩地的纯收入,对基本都是低等的西路军士卒来说,足够让他们拼命了。
正常年头,木地主每年能收到八九万斤粮食的租子,大概算一下,除掉自己这二十多人的口粮还能剩下六万斤,仁慈啊,只收四成租子……
老楚说汴京附近一般都收五成,也有的收六成,这还是天子脚下,偏远的地方会达到七成甚至八成。
还有一种方式是收定租,比如每亩收你七十斤粮食,剩下的都是你的,当然了,赶上年头不好那也是收七十斤,不管是旱灾还是涝灾,都是七十。
交不上?对不起,咱们是有合同的,家里有房子卖房子,有地卖地,都没有卖闺女也行啊。
躺在书房的塌上,临睡的时候木子做了决定,跟同情无关,只因为人性。
做人总要有底线的,收租子没问题,但不能喝人血啊,木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