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刚好来查房,争辩的一家子才消了音。
林会计眼巴巴的问医生啥时候能出院啊,再听医生说等着吧,至少还得拖拉个十天半个月的就纳闷,“他就是拔了一根鼻毛而已啊。”
医生往斜对面指了下,“那边有个拔了腿毛感染住了院的”
斜对面那一家患者连带着家属同样是一脸蒙圈的看过来。
医生给解释着,概率极小的事不代表不发生。
有的人吃了一口烫的喉咙里长了个燎泡没法呼吸,几分钟人就没了。
也有人血钾低了一点,走路上冷不丁猝死了
有的是划破一点口子,感染死了
还有的吃了颗糖果噎住了,气管梗阻窒息死了
病房里的人都听明白了,合计就是‘衰’呗。
牛翠兰倒也是感同身受,跟着亲妈去外地那会,有人就是给大虾蛰了下,结果截肢了呢。
林会计剐了儿媳妇一眼,帮哪边说话了!
既然没法出院,婆媳两又开始掰扯谁留下来。
牛翠兰也不怕和婆婆吵架,就当是开嗓子了。
打架也不怕,婆婆真敢动手,她能把人屎给打出来。
一家子闹闹腾腾的到晚上。
牛翠兰带钱和公公的职工证来了的,趁着走之前去了一趟缴费窗口。
窗口里的老同志对着账单,“床位费一天是2块5,心电图60块,脑部ct扫描140块,还。”
“船厂职工”,牛翠兰把证件往窗口里头递。
人家先瞅一眼三联单的编号看看是哪个单位,看完后语气好多了:“全包啊”
全包就是卫生局按人头数把职工医疗经费统一划拨给医院管理,也就是职工上医院看病变相免费,如果有结余的话就归医院和单位。
反正说白了就是卫生局出的大头,而且要开刀子的手术全报销,更别说小病小痛的。
半包差一点,虽然本地卫生局每个月依旧按照人头数拨款给职工单位,职工个人医疗费开支全年累计要是超过五百块钱,那可就得由医院来负责报销。
报销情况多了医院哪里还能剩下什么钱,逢年过节的福利就得减少。
人家还问“带没带被褥?没带跟医院租去,别让患者冻感冒了”
医院只管给床位,可不管枕头被子,更没有陪床啥的。
八斤重的棉被还真是牛翠兰从家里头一路抱着上火车送过来的,早知道能租费什么劲。
于亮东说省一点是一点。
牛翠兰不说话,上了楼鬼鬼祟祟的上看看,下看看,见没人揪着丈夫衣领‘邦邦邦’就是几下打,打哪里取决于身高,边打边骂:“不吃不喝死了最省。”
于亮东知道不能回嘴,不然明年可能还能听见对今日的讨伐,只在心里头暗暗说了一句母猪拱地全是力。
牛翠兰把各种缴费单子摔给丈夫就不打算管了,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人把缴费单揉成一团丢了,本来应该丢掉的擦屁股纸还握在手里头。
回过神来的于亮东知道自个在长痛和短痛之间将面临长时间剧痛,拔腿就朝着住院部楼上跑。
夫妻两你追我赶的上了楼,刚好瞧见医生在病房进进出出。
林会计呼天喊地的叨叨总算是回来了,抹着眼泪对于亮东说;“你爸刚才说头疼,好一会又全身疼,随后就撅过去了,医生说脑出血好好的一个人,今儿一整天都好好的,咋还忽然就出血了呢。”
医生恐怕刚才没少跟林会计解释,再跟夫妻两解释了一通,末了还给举了了例子。
有的人喝了酒以后左手胳膊血管疼,指尖发麻啥的,那是因为酒精扩张血管刺激了心脏,喝完左手就会疼的人要警惕心脏隐患。
还有人习惯性崴脚,实际上跟脚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腰间盘突出,神经影响走路。
还有人脚肿,查了是尿毒症,问题出在肾脏。
鼻根和两侧口角连线有一个三角区,那第二静脉窦多丰富啊,说白了就是这里头有些血管跟颅腔的某些区域相连。
如今感染了没控制住,细菌进入身体引发颅内感染。
感染再进一步发展的话,还能引起血栓。
情况好一点的人瘫了,差一点都活不了命。
上一个差不多病例的患者就是挤了个痤疮,也很倒霉。
一家子越听越是绝望。
林会计也不想着走了,直喊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平安无事啊。
医院喊一家子到留观室去守人的时候,林会计直对着天空感谢老天爷,惹得路过的医生频频看了几回,有个稍年轻的小医生嘀咕着他们救的人,为啥感谢老天爷啊?
留观室里比病房里热闹多了。
老于头沉沉睡着,隔壁一大爷非说是死了,叫医生把人叉出去,气得于亮东跟人家属掰扯了好半天,又想着换到靠窗的位置离那乌鸦嘴大爷远一点。
护士瞥了一眼说就睡这吧,别睡那。
牛翠兰冷不丁想起小侄女从劳改农场老夫妻那听说了好些医院里头的事,也低声跟婆婆说了,“都说护士叫住几号床就住几号床,她们成天在医院见得多,保不齐咱们看上的床位很可能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