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吴王。”执失思力躬身一礼,虽然他是敕使,但他却也是臣子。
“将军免礼。”李恪笑着挥了挥手,勉强站起身。
在床上躺了一天,李恪感觉浑身都不舒服,猛然一站,竟然有些站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请将军宣读敕书吧。”
接敕书斌没有很严格的规矩,也不需要拜香案,甚至连跪拜也不需要,如果是在站不起来,坐着听也没问题,甚至连宣读也不必,直接将敕书交给其人也无妨。
“喏。”执失思力从木匣中取出敕书,抱在手心,展开大声朗读。
这道文辞华丽的敕书出自裴辛之手,此刻他正在怀远坊的宅子中,接见来自河东的子侄。
年不及而立,已然位居中书舍人之位,深受天子信重,前程似锦。
裴辛算是当代河东裴氏之中,最为成器之人。
今日,他接见的子侄辈,乃是他无比看重的后辈,甚至可以成为裴氏的下一代支柱,承继家业。
少年丧父丧兄,没有见过父亲几面,堪称年少孤苦,若不是裴氏家大业大,恐怕早已成为乱世之中的饿殍孤魂。
而在族学之中,此人亦毫无近来子弟的浮华之气,从不走马斗犬,玩物丧志,甘愿苦读诗书,
习练武艺,如今经史具通,文武双全。
“行俭啊,此番至京,便不要回去了,天子近来乃有开科取士之意,或许来年便有,行俭可持吾书信,拜谒宰辅门庭。”裴辛严肃的说道,唐代科举没有后世的完善,甚至说场外援助是堂而皇之,引为美谈之事。
“谢叔父。”裴行俭起身恭敬施礼,挺立的身姿,青涩中掩盖不去自信昂藏。
“且坐,天子近来颇感叹朝中青黄不接,堪为将者,一时间竟寥寥无人。”裴辛叹息道,朝廷缺乏后继的将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开国二十年,可是对外征战,还是依靠开国的老将,乃是昔日太子建成门下的将军。
如今,堪称骁将的年轻一辈,从朝中转一圈,也只能找到吴王一人。
可……吴王毕竟是亲王,天子之子,总不能一直在外典兵。
毕竟,天子如何取得天下,如何拥有分庭抗礼政治势力,天子心里最为清楚。
“叔父,行俭来时,多闻吴王之贤明,不仅远胜魏王,就连太子殿下,也大为不如,请教叔父,此事为实乎?”裴行俭用近乎标准的切韵口音问道。
唐代的标准官话,并非是以长安口音制定,也不是晋阳或是关中,
而是沿袭自隋代,采用切韵,这种人工复合的汉语。
除了为官入仕之人,几乎没人会使用,毕竟贩夫走卒,也听不懂这样古怪的口音。
裴辛沉思半晌,亲手点起两盏灯烛。
“吴王之贤名,确实是士人自发传播,吴王远在灵州,领兵在外,无暇顾及。”
“吴王之事迹,吾略知一二,为御史大夫弹劾亲王以及本府长史之事为实,输运四万石粮至边塞之事亦为实事。”
裴行俭问道:“那命宰执分寻天下诸道之事,也是出自吴王手笔吗?”
裴辛点点头,饮了一杯清茶,自从天子不知何时喜欢上这南朝之物起,朝中便盛行饮茶品茗之风,江东籍贯的大臣,风头一时无两。
毕竟天子的每一个举动,都有着深切的含义。
饮江东茶,或许就是天子有意重用江东氏族的先兆,毕竟前隋一直以战胜者的态度面对江东,以至于天下大乱,江东整体割据。
大唐向来以前隋亡国为鉴,前隋做的事,大唐有些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但有些一定会改弦易辙,不走大隋覆亡的老路。
“然也。”
关于此事,裴辛无比清楚,当日吴王与天子研讨之时,便是裴辛书录于文字。
裴行俭忍不
住露出钦慕的目光,在河东时,他就常常听说吴王的贤明,无论是来往于长安晋阳的商旅和游学的士子,还是返回家乡过年祭祖的士人,都曾经不止一次提起吴王的贤德清廉。
比起吴王的才能,裴行俭更加敬佩吴王的清白自守。
“敢问吴王门下,可还招纳士人吗?”裴行俭期待的问道。
“这个……”裴辛犹豫不已,捋着长须:“吴王现居灵州,等到吴王征战而归,或许会有所招纳。”
“吴王与魏王不同,魏王门下士人虽众,却与魏王具不同心,不过是徒有其表,两相敷衍罢了。”
“前几日魏王被陛下痛斥,下诏就国,魏王文学馆之中,上千士人竟然无一人敢直言上书!”裴辛叹气道。
“而吴王门下士人虽寡,却皆是吴王亲自挑选的忠诚贤良之士,与吴王同心同德,虽万军中,可同生死尔!”
言及此处,裴辛和裴行俭叔侄不约而同的露出羡慕之色,羡慕崔固萧徇等吴王府的属官。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死对于士人而言,并不值得畏惧,太史公不畏死,苏武不畏死,张骞不畏死,前人不畏死,后人难道要逊色于前人吗?
仗义死节,名传千载,
是所有士人的理想。
千载万载后,天下人或许不记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