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星夜疾驰,一日千里。
禁军从旁护送,风雨无阻。
日夜不息,人马更替,沿途驿站供给驿卒驿马,不敢有丝毫耽搁。
两日不到,诏书便抵京兆,望着近在咫尺的灞桥,禁军校尉陈昭总算松了一口气。
军法,失期当斩!
从洛阳离开的时候,兵部尚书侯君集的黑脸,陈昭看的清清楚楚,每逢回忆起来,都不寒而栗。
“驾!”
天下所有的文牒,都需要在尚书省备案,而天子的诏书,则需要在门下省留下底稿。
自汉代以来,矫诏之事数不胜数,为了防止天子下诏后又不承认,发往天下万方的诏书,都是誊抄的副本,而原本则收录在门下省中。
陈昭挥舞着马鞭,居前开路,一声断喝,驱散行人车马:“天子诏敕!行人闪避!”
闻听禁军之语,车马行人尽皆躲避,不敢与天子诏敕争道。
一时之间,官道之上,除了收拾四散洒落的商货的商人,不见半个人影。
见到还有人不曾离去,陈昭也不再多言,腰间横刀一挥,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落地:“闪避!违令者死!”
“驾!”驿卒疯狂的打马疾驰,咬着牙挥舞马鞭。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战马奔驰激起的狂风,扬
起的风沙,直冲行人口鼻。
马蹄声隆隆,十几匹骏马起落之间,却也分不清楚,孰先孰后。
众人只见一抹赤红在眼前飞速经过,辨别不清人影马身,只知道那是唐军战袍的颜色。
道旁树下,一队游学的士子娴熟的停好马匹,站在马鞍之上,张目望着骑士消失的方向:“这是往哪里去的使者,怎么这么快,不要命了吗?”
战马一阵风似的疾驰,倘若遇到碎石坑洞,马失前蹄,骑士从马背跃出,哪还有性命?
“多半是往安西的使者,天子定是嘉赏楚王功勋!”一名士子遥望消失在道路上的红色身影,重新拨转马头走上大道。
众人闻言纷纷同意,楚王功勋卓著,天子嘉以赏赐,合乎情理。
安西与中原断绝数百年,本以为楚王攻下高昌,已是功勋之巅。
谁也没有想到,西域十七国望风而降,安西都护府的辖区,瞬间从几百里的一州三县,变成南北两千里,东西三千里的巨大地域!
言及楚王,一行六人顿时振奋,跃马扬鞭,跟随前方烟尘,一路向着长安进发。
奔波三千里,只为拜入楚王门下。
原因很简单,公卿高门不与荐举,唯得楚王唯才是举。
初唐的科举还只
是萌芽,大量身怀大志的寒门士人,没有入仕的机会。
寒门士人,盘桓公卿门下,以求荐举。
然而,公卿世家,往往举荐族中子弟,对待寒门士人,即便拜入门下,也总是不肯重用。
便在寒门子弟咬牙切齿,以待天下有变之际,楚王横空出世。
寒门士人想要的不多,仅仅是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一个登上朝廷的契机。
时至今日,平康坊中犹传楚王访贤才之处,每日颇多士人汇聚于此,欢饮达旦,言及天下之事。
而在楚王府外,一面白壁,海内皆知。
士人前往长安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前往楚王府的白壁,无论是贴上自己的诗文,还是故作惊人之语,都离不开楚王府外这道不足二百步的白壁。
在楚王府对面,民宅早被人改造成逆旅客栈,供给士人安居。
据说,有人曾在白壁外看到宰执的身影,与士人交谈甚欢,来日便一封奏疏举荐,授予御史,一跃枝头变凤凰。
以至近年以来,年老白发者经过白壁之下,士人高谈阔论之声总会高昂几分,言辞愈发犀利。
“到了!”
长安城外,士子勒马驻足,望着不甚宏伟的城墙,哈哈大笑。
笑声引得路人侧目,却没有一
人停下脚步。
毕竟,这样的情景太过寻常,寻常到守城的卫士已经提不起丝毫兴趣,照本宣科般勘验过所,检查携带物资。
“贞观十二年五月朔日前当归齐州,若迟归课役由父陈明德处之。”卫士将过所交还士人,嘱托士人不要留在长安太久,否则近年的赋税,就该有他的父亲代为承担。
陈宇抱拳一礼:“有劳。”
自春明门入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横街,直通长安东门,道路宽阔,足以数乘马车并行。
“三郎与某去寻客栈,十三郎和七郎去投拜帖诗文,二十三郎和九郎去楚王府,将我等诗赋贴于白壁之上!”陈宇昂首跨马,吩咐一众同族士人,宛若指挥大军的将军似的,让路人不禁侧目。
众人齐声应道:“喏!”
士人的声音与动作整齐划一,守城的卫士不禁侧目而视。
与此同时,驿卒在禁军的卫护下,进入皇城。
皇城,是整个大唐的行政中心。
驿卒骑马奔驰其间,只觉紧张不已,左右两侧的建筑,总让他忍不住偷偷打量。
“兵部在前面,汝将奏疏交给兵部员外郎,带着回执走,不要逗留皇城。”陈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