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长安城门。
李恪率领十万大军离开长安近一个月后,终于回来了。
只是相比之前他走的时候,此刻的城门口,略显冷清。
仅只有李承乾一人前来迎接,就连原本的守门卫士,似乎也被遣退。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么?何劳您亲自来迎,臣弟实在惶恐。”
李恪独自下了马车,来到城墙阴影下。
案桌上摆放着一些水果和美酒,但李承乾动也未动,只端坐在一边,闻声摆手,示意李恪坐下。
“你在辽东的所作所为,本宫都知晓。”
“今日迎你,其一自然是为了祝贺你。”
“此次剿灭叛军,皇弟居功至伟!”
说着,李承乾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十分豪气。
李恪闻言,不置可否,也端起酒杯喝了。
这时,李承乾正要斟酒,但李恪却抢先一步拿起了酒壶。
“殿下亲自来迎,已时臣弟偌大的荣幸,何敢再劳殿下倒酒。”
一边说着,李恪一边给两个杯子里都倒满了酒。
“未知殿下此来,其二是为了什么?”
有其一,自然是有其二的。
李恪神色如常的看着,静静等候李承乾的下文。
只见李承乾一笑,而后目光倏然变冷。
“益阳王在何处。
”
李承乾的声音好似六月飞雪般诡异,但又却似冰雪般寒冷,霎时间让气氛为之一变。
正如李承乾自己所言,辽东之事,他尽都知晓。
无论是李恪去面见益阳王,还是李恪带着益阳王从军营中逃出来,他都知道。
“是父皇让你来问的吧。”
李恪仍旧若无其事的看着他。
李治会不会与李承乾通气,告诉他辽东之事,李恪并不知道。
但他知道,李治肯定会向李世民禀报。
换句话说,李世民肯定知道辽东发生的事。
而只要李世民知道,李承乾自然也会知晓。
“李治告诉陛下,我带走了益阳王,但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就让太子殿下前来问一问。”
“是这样的吧。”
李恪端起酒杯,喝完之后很是享受的眯了眯眼。
长安一品还是那个长安一品,这种佳酿在任何时候都一样的令人陶醉。
只是有些事与喝酒不一样。
喝酒讲究的是品,讲究的是韵味。
而有些事,则要讲究证据。
李治的确看到李恪带走了益阳王,可是证据呢?
难不成他的那些将士可以充当人证?
这明显是不成的。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李恪依旧是平定边境之争的大功臣,尽管他未
动一兵一卒,未出一刀一剑。
“李恪,你知道陛下为何要奖赏你么?”
这时,李承乾又恢复了以往淡然的神色,狭长的双眉微微挤动,显得异常的真挚与诚恳。
可谁知道,这种浮夸的演技实在拙劣。
李恪身为一个“演员”,他自然是能一眼看穿。
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不知,还请殿下示下。”
李恪拱手,也显得异常的恭敬。
李承乾闻声,畅然大笑,好不滑稽。
“李恪啊,李恪。”
“你连陛下为何赏你你都不知道便敢回京?”
李承乾似乎听到了这世间最好可笑的事,差点将眼泪都笑了出来,前俯后仰,欲罢不能。
“殿下此言差矣,我虽不知陛下为何要赏我,但我也知道陛下绝不会罚我。”
“你说呢?”
话到这里,李恪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露出诡异的笑容。
而后,李承乾的笑声嘎然而止。
“李恪,你可知带走益阳王乃是死罪一条!”
“莫说是你,就算是本宫也不敢这般做!”
“陛下赏赐于你,那是看在你令高句丽大军退兵的份上,一旦让李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证明益阳王在你手上,你我皆要粉身碎骨!”
李承乾的声音陡然便
寒,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端的可怖之极。
李世民要杀益阳王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而且强硬无比,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倘若让李世民有证据证明李恪私藏益阳王,就算李恪是李承乾门人只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甚至,李承乾也会被连累,遭受池鱼之殃。
李承乾对自己这个父皇是了解的。
这些年他一直装傻充愣一方面自然是为了防备李泰。
但同时,他也是为了让李世民觉得他自己没用,需要李世民的扶持。
李承乾,始终只是李承乾,在尚未成为真正的国君前,他不能太聪明,也不能太贤德。
不然,李承乾的名声盖过了皇帝,叫皇帝如何自处?岂不是要禅位?
天大的笑话。
李承乾心里明白得很,自己的这位父皇绝不是什么易于之辈,谁都不能比他聪明,谁都不能比他贤德,要想真正的得到他的扶持而又不被他怀疑,那就只有装傻充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