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一共画了十九张傀儡符。
据山溪所讲,月喜楼除了她们姐妹和楼主,楼里其余人,皆是被迷了心神的普通百姓。
这里头包括月喜楼的大厨,帮忙摘菜切菜的厨房帮工,还有上菜的小厮,洒扫一楼大堂以及后院的杂役等等,共计三十七人。
楼里滞留一夜尚未归家的客人,以及今早被拉进来的客人,加起来大约十一人。
白日里,谁有客人,便和客人留在房内,下棋作画谈天说笑,做什么都成。
若无客人,有兴致的便会去外面招揽客人。
若无兴致,也可留在房内休息。
至于月喜楼楼主,由山溪嘴里得知的消息,也让细雨挑眉。
那月喜楼楼主,同名月喜的女子,竟是青阳县城最有钱的邱家家主邱大富的外室。
邱家是谁,邱大富又是谁,孤陋寡闻的细雨当然不知,可她有山溪。
重新中了傀儡符的山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凡她知道的,皆说的详详细细——
青阳县邱家,是青阳县城第一富户,当之无愧的邱半城。
据传,青阳县城主街上所开的店铺,十家里有八家都归邱家所有。
青阳县的县太爷,若到任时不去拜访邱家,这县太爷的位置便坐不稳当。
上一任的县太爷,是个刚中举的年轻人,正是年少气盛,热血上涌的年纪,接到任命来到青阳县城,一撸袖子便想一展抱负。
年轻人嘛,心高气傲,便没有听从典吏的指点,去邱家登门拜访。
随后,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把火都烧到了邱家。
初出茅庐的县太爷,终于惹火了邱家家主邱大富。
身材富态,面庞圆润,看着像尊弥勒佛的邱大富,心肠却狠厉歹毒。
他以人命设套,诱县太爷入坑。
年轻的县太爷中了计,误判人命官司。
被判谋杀亲夫的农妇不服判决,一番言辞后当庭撞柱而死,以死证清白。
围观百姓一片哗然。
农妇家里不服,告上了州府。
州府早已被邱大富拿银子喂饱,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还没见到成效,年轻的县太爷就被捋了乌纱帽。
听说走的那天,前县太爷一身半旧青衫,背着个小包裹,拿着把旧纸伞,一个人凄凄凉凉从县衙走出。
县衙门口围了不少青阳县百姓,见他出来,臭鸡蛋、烂菜叶如雨点般,砸向形单影只的前县太爷。
伴随着臭鸡蛋、烂菜叶的,还有“昏官”、“狗官”等不绝于耳的叫骂声……
山溪一口气讲到这里,细雨托着腮,支着耳朵听。
听到她停了,细雨好声气地问:“你讲了这许多,是替那县太爷打抱不平?”
山溪脸红了红,支支吾吾:“那县太爷,俊得很……”
“那也不是你能惦记的,”细雨打破她的美梦,“你一个邪祟,竟敢肖想朝中官员?你难道不知朝中官员都有星宿护卫?”
山溪道:“知道啊,可……那不是被罢官了嘛……”
细雨翻了个白眼,“少拐到你的闲事上,我要听得是月喜楼楼主的事,你若是再闲扯东闲扯西,小心我削你!”
山溪缩缩脖子,不敢再造次,继续开讲——
要说起来,月喜是如何成为邱大富的外室的,无人知晓。
但青阳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邱大富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
那邱大富的正妻,也听说了此事,也曾气势汹汹,带着家丁仆妇,杀到了邱大富金屋藏娇的青竹巷。
去的时候气势汹汹,回的时候蔫头耷脑。
青竹巷里的那个女人,乌发如云,肌肤胜雪,明眸皓齿,虽是冬日穿得臃肿,仍可看出身段的玲珑来。
邱夫人不由得一阵灰心丧气。
这样的尤物,若她是男人,恐怕也会心动。
待进了屋子,邱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屋里的陈列摆设,处处透着清雅秀致,处处都比她这个正牌夫人强。
邱大富那个老东西,库里珍藏的好东西,全给偷偷摸摸运到了青竹巷。
邱夫人原本压下的火气,顿时又冒了出来。
她指着屋中陈设,对着带来的仆妇道:“给我搬,把这些东西统统搬回去,这些全是我邱府的珍藏,我要告你偷窃!”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倚在暖榻上,噙着浅笑,淡然看着这一切的女子说的。
那女子只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暖帘被人掀开,邱大富裹着寒风,进了屋。
“你敢!”
邱夫人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老爷……”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邱夫人捂着脸颊,都惊呆了。
他竟然打她?
他们夫妻二十载,生了三子一女,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府里的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务……他竟然打她?
邱大富脸色铁青:“谁让你来青竹巷闹事的?”
邱夫人捂着脸哀哀哭泣,跟进了屋的仆妇也一个个如缩头鹌鹑,低着头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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