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生鬼气森森的讲述里,染上了悲愤。
“三十年前,冕州城有一家松生染坊,开业不久便声名鹊起。”
“松生染坊染出的布匹,质量上乘,过水不褪,供不应求……”
“你们谁还记得?谁还记得!!”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谧。
三十年,太久了。
久到早已无人知晓,三十年前曾发生过的旧事。
“呵呵呵呵……”
钱有生低低笑起来。
他弯腰捡起大门口半截刀片,握在手中。
刀刃锋利,割破手掌,鲜血淋淋沥沥,滴到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噗——”
钱有生举起刀片,狠狠扎进了躺在地上的尸身。
围观众人一声惊呼。
“钱佑宗!”钱有生面容扭曲,“狗屁的大善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畜生!禽兽!”
“觊觎秘方,见夺取不成,他便起了杀心!”
“他不要秘方了,他要我钱家二十多年攒下来的家业!”
“杀了我,又杀了我两个孩子,还有我的妻子,我妻腹中孩子……还有家中雇来帮厨的仆妇,买来洒扫的小丫环……”
他都没放过!
他的妻子,定州人氏,性情和母亲一样温顺。
他决定带母亲回冕州城,她毫无怨言,拜别父母跟着他来了冕州城。
结果,冕州城成了她埋骨之地……
他魂魄飘在半空,目眦欲裂,恨意滔天!
他死不瞑目!
钱佑宗!
钱通!
他死不瞑目!
钱有生手握半截刀刃,一刀接着一刀,将钱佑宗躺着的尸身,扎得破破烂烂,几乎成一团烂泥。
他死后,钱佑宗在家中四处翻找,找到了家中放银票的小箱子。
他的父亲在定州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业,整整二十万两银票,悉数落入钱佑宗手中。
他看着钱佑宗砸了父亲和母亲的牌位,并扔进了火盆里。
他关了松生染坊,对外宣称,松生染坊的掌柜带着妻儿家小又回了定州。
无人怀疑。
他在冕州城本也无什么朋友,和两个舅舅也没有什么来往。
他一家子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就连雇来做饭的仆妇,其家人得了一包银子后,也无人再多问她一句。
一个人,轻飘飘的,就这样被人淡忘。
他看着钱佑宗,靠着那二十万两,重新翻了身。
而他一家七口,被一辆板车一床大被,吱吱呀呀,运回了荒废已久的钱家老宅。
钱家老宅的后院,有一口荒废已久的枯井。
井上盖有一层石板。
他们被扔进了枯井里。
井里有落叶枯草,还有爬虫甲蚁。
这些小东西,陪了他们三十年……
“老宅……后院……枯井……石板……”
细雨重复一遍,看向知州大人。
知州大人点点头,“天亮了,本官立即派人搜寻。”
钱有生闻言双眼一亮,向知州大人叩首。
“多谢大人!钱府老宅,和现在和钱府其实连在一起,就在西南角……”
“好,本官知道了。”知州大人淡淡道。
“大人,钱佑宗发家致富所用的钱财,都来自我定州钱家。”
“定州钱家因他而血脉断绝,而冕州钱家……”他哼笑出声,“……钱佑宗这畜生犯下滔天罪行,冕州钱家的血脉也因他而断绝……”
细雨挑了挑眉。
还真是哎。
她一开始掺和进这个事,不就是因为钱大善人那老色鬼,借口没孩子,六十岁了,还想强娶美娇娘?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啧啧啧,老天还是挺公平的!”细雨托着腮,煞有介事地点评。
四周的嗡嗡声也多起来。
钱有生转向她,叩首。
“道长说的是,但……我还是更感激道长。”
“请道长再受钱某一拜!”
老天公不公平,他不知道。
刚被封进镇鬼葫芦,他悲愤莫名。
他埋怨过上苍不公。
他从未害过人,一直宽厚待人,为何会落得如此结局?
难道好人遇上坏人,好人一定要吃亏?
可今天,他的所有怨气都平息了。
能从镇鬼葫芦里脱困,能手刃仇人,能把钱佑宗那畜生的罪行公之于众……
他已别无所求。
还剩下一个钱通。
钱有生弯腰捡起断刀,手起刀落,一刀插进了大腿上。
四周顿时又响起一阵惊呼。
细雨眯起眼。
她怎么觉得……钱有生有点不对?
不止她,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常。
钱大管家原本血红的双眼,一只眼依旧血红,另一只眼却恢复了原样。
血红的眼睛里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正常的眼睛里则满含惊恐,害怕,还有绝望。
锋利的刀刃高高举起,速度往另一条腿上插去。
众人惊呼正要起,却发现到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