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仓皇奔入前院,大汗淋漓,如春日融雪般湿透了衣裳。
她扑倒在地,尖声嘶喊:“不好了!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快要灾民打死了!”
宾客们闻言色变,觥筹交错的欢声戛然而止。
昭信侯勃然变色,不慎掀翻案几,酒水溅落满地。
他咆哮道:“来人,随我去看看!”
楚国公面如死灰,踉跄着起身。
他颤抖着抓住昭信侯的袖子,嗓音干涩:“快去快去啊!”
主家、宾客、小厮疾步奔出。
府门大开,昏暗烛光下,一个人影蜷缩在地。
那妇人蓬头垢面,锦衣华服沾满泥污,宛如褴褛。她的发髻歪斜,几缕秀发沾着血迹贴在脸上。那张平日里傲慢的脸此刻肿胀不堪,嘴角还挂着一丝血痕。
楚国公瞪大了眼,喃喃道:“这这是”
妇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
那双含泪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挣扎着爬起来,嘶哑着嗓子喊道:“夫君!夫君救我啊!”
楚国公如梦方醒,箭步冲上前:“夫人!”
他刚要搀扶妇人,却被一股腥臭熏得退后半步。
妇人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楚国公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哭喊:“夫君!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那些贱民,那些该死的贱民!我要让皇后娘娘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楚国公脸色大变,连忙捂住她的嘴。
楚国公夫人还在呜咽挣扎,楚国公压低声音呵斥道:“闭嘴!你疯了不成?”
他环顾四周,见路人纷纷侧目,连忙朝小厮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会意,一左一右架起她就往马车方向走。
楚国公强颜欢笑,对昭信侯拱手道:“侯爷,内人受了惊吓,失了分寸。我这就送她回府。”
昭信侯微微颔首:“国公爷请自便。”
马车辚辚远去,昭信侯转身对着众宾客拱手:“事情结束了,诸位不如回席?”
宾客们神色各异地回到席间,气氛不复方才的热闹。
多数宾客只是勉强举杯,眼神闪烁,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一位年长的官员忽然站起身来,拱手道:“老朽年迈,身子骨不如从前了。今日已叨扰多时,就回了。”
月亮高悬,宾客此时离开,也属正常
此言一出,席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告辞声。
“侯爷,家中还有要事待办,恕我不能久留。”
“今日实在是贪杯了,再饮恐怕要失态,还是先行告退。”
“侯爷,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不得不先行一步。”
昭信侯一一应承:“既然如此,那就恕不远送了。”
不消片刻,偌大的宴厅便只剩下云家本家。
金姨娘正躲在门缝后偷看,差点被昭信侯抓了个正着。待昭信侯走远,她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总算是结束了。”金姨娘喃喃自语,“虽然不够体面,但好歹没出什么大乱子。”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苏夫人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
金姨娘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张厌弃她女儿的脸。
“呸!”她啐了一口,“能娶到我嫣儿分明是你儿子的福分!”
不过嫣儿今日当众发难也不对,为了一个生死未卜的人更是不值。
这傻丫头,净是不为自己想。
金姨娘越想越气,脚下生风,直奔云嫣然的院子。
推开房门,只见云嫣然正坐在窗前发呆。
金姨娘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去顶撞未来婆母的?你以为你是谁?公主不成?”
云嫣然回过神来,眉头微蹙:“姨娘,您说什么呢?”
金姨娘气得直跺脚:“还装糊涂!你今天那番话,不是存心要得罪苏夫人吗?你得罪了未来婆母,日后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等着你?”
云嫣然淡然道:“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金姨娘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在找死!你以为你是谁?
不过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有什么资格在那些贵妇面前耍威风?
你知不知道,你这番话传出去,你不得落下个悍妇的名声?”
云嫣然轻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到金姨娘面前:“姨娘,您别担心。我自能应付。”
就算她日后应付不来,也有长姐给出主意,背后还有整个云家。
若是她只顾自己,踩着长姐的骨血去成全自己的好名声,那她就不是人。
好不容易的父母兄弟的重视也会化成泡影。
这些刻薄的话她听了十几年,姨娘也是在为她着想,她自然不会介怀。
金姨娘怒极反笑:“你有什么打算?我告诉你,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赶紧给苏夫人赔礼道歉,求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姨娘,您太短视了。”
云嫣然微微摇头,搀扶她坐下。
“你说什么?”金姨娘气得浑身发抖,一把甩开她的手“我短视?我这是为你好!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有了嫡母就不要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