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岷乔举杯示意,浅酌一口,赞叹道:“好酒!徐大人这湘水阁,果然是这潭州府一绝啊!这夜晚的湘江,更是美不胜收!”
徐文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江面上,一艘艘画舫灯火通明,丝竹声声,歌声悠扬,其中最是惹眼的,便是那艘名为“迎美玉”的画舫。
船头,一袭红衣的美玉娘子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身姿婀娜。
“那跳舞的是泉州最有名的花魁,美玉娘子。”
徐文良试探道,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观察着顾岷乔的神色。
顾岷乔不语,只是看着。
“顾大人有所不知,这醉仙楼的花魁美玉娘子,那可是咱们潭州府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不仅人长得美,这舞跳得更是勾人心魄,多少王孙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徐文良说得热切。
顾岷乔点点头,只吐出一个字。
“哦?”
徐文良见他来了兴致,心中暗喜。
看来这姓顾的好色,那就好办了。
见吃得差不多,徐文良顺势提议。
“顾大人,这夜晚的湘江风光无限,不如咱们去江边走走,消消食?”
顾岷乔欣然应允,一行人便起身前往江边。
夜风习习,吹拂着江面,泛起阵阵涟漪。
“说起来,那美玉姑娘,身世也颇为可怜……”徐文良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美玉娘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哦?怎么说?”顾岷乔果然来了兴趣。
“这美玉她娘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落了风尘却有风骨。美玉出生后,她娘不叫她上船,教她读书写字,盼着她清清白白做人。”
“世事弄人,丫头没长大,娘就没了,为了活,也只能上船了。”
“哎,真是可惜了……”
徐文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眼角眉梢都是喟叹,瞧着倒像是真的在为孤苦母女哀叹。
顾岷乔也跟着叹了口气,望着在船头跳舞的美玉娘子,眼中多了几分同情。
“要不,咱们去船上看看?”一旁的薛从察言观色,适时地提议道。
顾岷乔有些犹豫,徐文良见状,连忙说道:“顾大人,这醉仙楼的歌舞可是远近闻名,既然来了,不去见识见识岂不可惜?就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请您欣赏欣赏!”
顾岷乔推辞了几句,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老鸨一见是徐文良和一位气度不凡的贵客,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扭着水蛇腰迎了上来:“哎呦,徐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里面请,快里面请!”
徐文良指了指顾岷乔,介绍道:“这位是京城来的顾大人,还不赶紧好茶好座伺候着!”
老鸨一听是京城来的大官,更是殷勤备至,亲自将他们引到最豪华的雅间。
茶香袅袅,丝竹声声,顾岷乔正欲开口,楼下却传来一阵骚动。
起初只是模糊的叫嚷,像一阵风吹过,很快便被靡靡之音盖住。
可那风却越刮越烈,叫嚷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和瓷器碎裂的脆响,直冲云霄,将这最近几条花船搅得一团乱。
雅间外,原本莺莺燕燕,娇声细语,转眼间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和粗鲁的呵斥。
“哎呦,我的妈呀,这是怎么了?”
“杀人了!快跑啊!”
“都别慌!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顾岷乔眉头微蹙,放下手中茶杯,那上好的雨前龙井,此刻也品不出滋味了。
“徐大人,这……”
徐文良强装镇定,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许是哪个醉鬼闹事罢了,顾大人莫要惊慌,本官这就派人去瞧瞧。”
说罢,便在薛从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薛从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脸色苍白地回来了,身上的衣裳还沾染了几滴触目惊心的血迹,也不知是谁的。
他附在徐文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徐文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捏紧了。
顾岷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疑窦丛生。
“徐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竟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徐文良眼神闪烁一瞬,面上还是温和:“没什么大事,就是几个醉鬼打架,惊扰了贵客,下官这就去处理,这就去处理……”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顾岷乔一把抓住。
“徐大人这是做什么?莫非是怕本官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顾岷乔语气虽轻,却砸得徐文良头昏。
徐文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仍旧强笑道:“顾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是怕污了您的眼……”
“不必多言,带本官去看看!”
顾岷乔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外走去。
顾岷乔随着薛从穿过喧闹的人群,只觉一股浓重的酒气混杂着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熏得他微微皱眉。
徐文良急匆匆跟过去,丝竹之声被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叫骂声和女子的哭喊声,像是无数条毒蛇,缠绕撕咬着他的耳膜。
“大人,小心脚下。”
薛从低着头,时不时回眼去看徐文良,即便脚步晃荡也能看清他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