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往往将思维的速度跟光速放在一起比较。
虽然事实上连计算机的运算速度都比不了,但刘筱云想了这么多事情,时间也不过堪堪过去半小时。
当代有很多人假托苏格拉底之名阐述了一种名为快乐相对论的说法——当你做快乐的事情时,时间就过得很快;当你做痛苦的事情时,时间就过得很慢。
对于任何人而言,在冰雪中站立都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而第二批被选送的新兵,意志力相较于前一轮,总体来说也差了不少。
哪怕他们知道放弃后会遭到班长严厉的斥责,但比起那些不痛不痒的责骂,冰冷直接施加在身体上的痛苦远远超过了他们可以接受的程度。
当第一个放弃的人出现时,宋明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只过去了三十五分钟。
意志更为薄弱的人,也更容易被人诱导。有了第一个带头放弃的人做榜样,很快接二连三的报告声从不同的位置响起。
他们不比先前那些人实诚,面对这场明知道不可能通过的考核,他们不会强撑着多受些罪再灰溜溜地回去——毕竟,归队的时间或早或晚,都不影响各自
的班长将他们臭骂一通。
再者,大部分被赶鸭子上架的新兵们,压根没想过他们这一批人当中,真有可以咬牙死撑到最后的人。
或许,看在全军覆没的份上,哪怕事后班长知道了他们的小心思,也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听到身后一声接着一声响起的报告,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刺痛和麻木,刘筱云深吸一口气,依旧咬牙坚持。
他的思绪继续沉沦在回忆当中,哪怕这些回忆不再有什么明确的主题。
转移注意力,减轻痛苦,只要那种刺痛不会直接让他的大脑神经难以承受,他就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继续忍下去。
他不知道,短短十五分钟,树林里站着的身影早已消失了一大半。为了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颜面,那些成心放弃的新兵并没有一窝蜂地暴露自己的意图,而是每隔几分钟,便有三三两两的人自发地离开。
这样毫无气节的兵,宋明远是看不上的。
任这些人离去的同时,也将他们的长相牢牢记在脑子里。
虽说这场考核不影响新兵们将来的去向分配,但宋明远还是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的班长适当地增加他们的训练
量。
战斗素质和战斗意志,就算不能两手抓,至少得有一个要硬吧。
不约而同的退出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此时的树林当中剩下的,都是咬牙坚持着真正想要成为标兵的战士。
宋明远没有像第一批那样,不停地用语言干扰他们的意志。
兵员的素质有高有低,早在他自己当战士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对这些意志力不错体能也还行的新兵,他需要的就是默默地等待。他们尽己所能坚持的每一分钟,对他们自己而言都是巨大的进步和蜕变。
如果这批人里真的有人坚持到最后,那即便他的队列动作相较第一批同班战友有所不如,但在这样坚强的意志支撑下,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一样能够一鸣惊人。
与刘筱云他们一样,宋明远同样陷入了枯燥的等待。
时间缓缓推移到一小时二十分钟,期间又有两名战士实在支撑不住,体能耗尽瘫坐在地的同时,失去了宝贵的资格。
刺痛和寒冷早已漫过全身,咬牙坚持的刘筱云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打颤。体能一向不怎么擅长的他其实早就支撑到了极限,哪怕脑子里一直都在不断
地说服身体不要乱晃,可寒冷和疲惫却根本不理会他内心的哀求。
感觉到虚弱正在肆无忌惮地一口一口啃噬着自己的身躯,刘筱云不停地咬紧牙关,甚至伸出自己的舌尖夹在牙齿中间,通过剧烈的疼痛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想起自己来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的豪言壮语,想起夏承安背地里对跟他不对付的李爱军苦苦哀求,想起那个毫不留情就抛开自己的女人,泪水忽然间从眼角喷涌而出。
他忽然有些痛恨自己过去的放纵,痛恨自己现在的弱小,痛恨自己的虚荣,痛恨自己的无能。
夏承安这些天劝说他的那些话忽然就觉得好有道理,一个爷们,如果没有支撑自己野心的实力,那他就是个废物。
可是,自己不想当废物。
不想当少爷兵。
不想被人背地里说三道四。
不想被李爱军指着鼻子讥讽。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才醒悟过来?
如果这不是考核,如果这里没有别人,刘筱云很想再次放声大哭。他要用泪水彻底将过去那个浑身毛病的自己洗干净,他要正式跟以前那些不堪的记忆告别。
刘筱
云追悔莫及的时候,宋明远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这个兵宋明远有印象,虽然叫不出刘筱云的名字,但跟夏承安形影不离的他,宋明远还是记得李爱军喜欢用少爷兵来代称。
今年团里有好几个京城来的兵,能够被宋明远记住的只有这一个。
只是,三番五次在李爱军口中听说这个兵顽劣不堪的一面,宋明远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