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粟说话之前,所有人的说法都尽量保持着含蓄和克制,其实就算是章楶这种硬汉级别的人物,也深知大宋目前和契丹的差距。
这种力量上的差距,在宋夏战争之前就存在,虽然现在战胜了西夏,在石头上非常强劲,但大宋也耗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如果继续和契丹开战,真没有什么胜算可言。
西夏本来就已经打得很艰辛,好在筑寨建城的办法削弱了西夏骑兵的优势,但如果再对上契丹,还要这么干吗?如果筑寨建城不要钱的话倒是可以继续试试。
现在的形势,其实都不用分析,就是那么回事,如果处理得当,优势还可以继续保持,至少能够让大宋能够多喘息几年,那样就算契丹要来攻,起码还可以一战,如果现在就战,那将非常凶险。
钟粟的说法,固然听着痛快,但在在场的人看来,也就仅仅是痛快而已。
果然是年轻了些,说说狠话老头子们不是对手,但如果要真正办事,还得靠这些老臣,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这个想法。
一些人纷纷开始发表字的观点,用词之严谨华丽的确无与伦比,经历了战阵磨砺的吕惠卿和章楶却听得直皱眉头,就不能好好说人话吗?
不管别人怎么说,钟粟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一说,这些人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但看在他还年轻的份上,大家也不想多计较。
“区区一个使者?可就这么区区一个使者,关乎着我大宋的前途命运。”
吕惠
卿严厉地扫了钟粟一眼,终于忍不住说道。
他已经尽力在克制了,原因就在于钟粟是跟着赵煦一起进来的,这样说还是照顾赵煦的面子。
“我没有恭维两位大将军的意思,契丹如果真要出手,就不会拖到现在了,更不会派出使者前来了。”
钟粟没有在意吕惠卿的话,继续说道。
“接着说!”
吕惠卿还想说什么,但章楶好像明白了什么,抢先催促钟粟。
“现在我大宋和西夏战局胜败已分,契丹和西夏是翁婿关系,在这种时候,西夏求助于契丹,契丹难道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吗?
而我大宋和契丹又是兄弟关系,手心手背都是肉,按理来说契丹帮哪一方都不好。
契丹原来的想法,自然是希望大宋和西夏两败俱伤,最好都打残,可惜我大宋胜利了,契丹自然不舒服。
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西夏打败了我大宋,契丹还是不舒服,这个大家认可吗?”
钟粟也琢磨不透这些老家伙的想法,没有一口气说完。
“接着说!”
这次不是章楶,赵煦开始催促了,他也听出了点儿意思,甚至对钟粟寄予了一些希望。
“可战局没有向着契丹期望的方向发展,如果说契丹真想出手,在平夏城血战之时,契丹大军如果突然向我大宋扑来的话,跟现在来攻打相比,哪个胜算更大一些呢?”
“这还用得着说嘛。”
章淳代表中人插了一句。
“对,大家都明白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担心
现在契丹会对我大宋做出什么?”
说到这里,在场的部分大臣轻轻点了点头,他们觉得钟粟的话似乎颇有道理。
钟粟明白,不管是外交,还是战争,只要悬殊不是太大,有时候拼的就是一种气势,有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个在历史上可是有先例的,三国时期曹操和袁绍的官渡之战就是明显的例子。
袁绍的谋臣争权夺利,见解不一,曹操的谋臣虽然也有不同的见解,但主战一派明显优势明显,其实曹操本来就是倾向于战的,经过郭嘉的“四胜四败”论一忽悠,曹操立刻下定了决心。
主帅一旦决心已定,全军将士自然战意浓浓,可反观袁绍一番,出战前夕,明明手握重兵,但却狐疑再三。
站端开启,也打得很不流畅,巨大的优势居然和曹操达成了相持的局面,可见气势的重要性。
大宋一向以文治国,虽然打了胜仗,但在骨子里还是有着对战争的恐惧之心,所以听说契丹使者到来,满朝文武虽然称不上慌神,但内心最深的恐惧已经开始左右思维的方式和判断的结果。
“可据吕将军所言,契丹大军已有异动,而且已经有部分兵马靠近了边境。”
一个钟粟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大臣说了一句。
“这再次证明,契丹一定没有进攻我大宋的可能,如果契丹真要进攻,会只是在边境转悠吗?
就像章将军在筑平夏城的时候,他会告诉西夏
人吗?不但没有告诉西夏人,还故意分兵转移他们的视线,等到西夏人发现的时候,平夏城已经快完工大半了。”
钟粟还没说完,吕惠卿和章楶哈哈大笑。
这可是章楶的得意之作,也是吕惠卿统筹之下做出的英明之举。
也正因为平夏城的成功筑造,才有了后来的决定性胜利。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再也没有人对钟粟继续轻视了,不管他说的对还是不对,起码对当前的局势没有一丝含糊,马屁也拍的非常到位,这样的人还是比较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