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正殿里进阳光的地方不多,侧边还是冷的。顾越觉得胸口呼呼灌风,眼前怎么这么暗呢?
待揉着眼睛看清楚了,就见顾栩垂眼拎着他的衣襟,正帮他左右合拢起来。
“回来了啊?”顾越坐直,只觉得后背肩膀一阵难忍的酸疼,“嘶——哎呀——”
“注意形象。”顾栩说道,“衣裳都睡开了。”
“哦哦,不好意思,三清上神,请原谅。”顾越赶紧站起来,把从腰带里抽出一截的宽大衣领拽回原位,双手合十拜了拜。
“走吧。”顾栩看着他的动作,耳朵尖有一点心虚的红。
“俞姑娘安顿下来了?你给他们打点了没,银子都送过去了吧?”顾越又系紧腰带,问道。
“嗯。观主人很好,不会为难她的。”顾栩沉稳地点头。
“那就好,你办事我肯定放心。”顾越打了个哈欠。“哎哟……困死我了。”
“爹昨晚熬夜写什么呢?”
“就是我那些书稿啊,马车上颠簸的很,写的字像狗爬一般,我就又誊了一遍。”顾越说。
两个人并肩往观门外走去。
“要交上了么?”顾栩问。兀风兀云在门口蹲着,头挨头不知在研究什么。
“是啊,虽然有存货,但得空也得写。”顾越好奇,走过去看。
这俩人拿着树枝捣鼓西瓜虫呢,地上被他们戳了一片黑色虫子球。
“啊。”兀风赶紧站起来。他脸还有点热,跑的,刚刚见顾栩和顾越汇合,他就赶紧到门口来装作一直等着。
兀云把虫子们扫回竹子根部,对顾越点头,然后就去套马车。
俞为霜的侍卫们不用再和他们同行,搬完行李就已经提前动身走了。
“若是着急,让阿风帮你送一趟也行。”顾栩说。
“也不是很急,而且我还有事和他们交代。”顾越答,“我自己送就行。”
顾栩当然不强求,虽然他很想知道那些书稿里有没有夹带什么消息出去但真有夹带,估计也不会叫他知道。
顾大石应该还是那一夜顾家村的顾大石。他看到了,他胸口的红痣并没有消失,颜色也更加鲜艳,像是朱砂点成的一样。
两人坐上马车,面对面无言。
车慢慢往山下走,顾越没怎么睡醒,顾栩则有些心事,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爹。”顾栩忽然叫他。
“嗯?”顾越还迷糊着呢。
“过来点。”顾栩坐直身子。
“怎么了。”顾越于是不靠着车厢壁了,而往前撑住膝盖,贴近他。
顾栩伸手拽住了顾越的脸蛋。
是真的皮肉,严丝合缝的,拉扯起来很有韧性,连着顾越的眼睛也上提眯起来。
顾越被掐醒了。
顾栩的手扶在他的下巴耳根,摸索着什么。
顾越迷惑。
是真脸,不是人皮面具。顾栩又抬手摸那道疤。这会儿没有无痕缝合也没有吸收线,北灯叔那几针留下了永久的疤痕,横贯在额角嘶=上,摸着凹凸不平。
痕迹却变淡了不少。眉眼也看着……少了点凶煞,变得有些傻气,眼睛睁的圆圆的,全是茫然。
“咋了?我脸上有东西?”顾越也不阻止他,就是迷糊。
“嗯,沾了点灰。”顾栩收回了手。
“哦哦。”顾越似懂非懂地点头。这灰的面积真够大的。
两个人又没什么好说了。顾栩暂时歇了试探他的心思,心事重重的。
“咱们还去太清观玩一圈吗?”顾越问,他撩开车帘,正好看见远处山丘上太清观的轮廓。
“爹不是在清虚观许过愿了?连着去两个观,也许不好。”顾栩撑着一边脸颊看他。
“也是,那等咱们忙完,在这附近好好玩几天。”顾越最喜欢旅游了,“你怎么知道我许愿了?”
“仙姑说的。”顾栩道。
其实是兀风告诉的他。
……
车队没在山里停留,浩浩荡荡往豫宁府的都城去。
顾越靠着车厢窗户往外看。兀岩在城门口出示了什么东西,那守城的士兵点点头,叫了一队人粗略检查了一番,连车厢里是什么人都没看,就把车队放了进去。
“这武馆什么来头啊?”顾越随口一问。原文倒是没说兀门有什么雄厚背景,而是一直依靠顾栩和顾栩身后的太子。
“好像是什么大人物的产业吧。”顾栩一点不慌地答道。
兀门暗卫们仍然骑马拱卫车队四周。顾越很低调,这种大都城不比小县城清净,说不准什么犄角旮旯就藏着能人。虽然也不一定就对他这个炮灰下毒手,但万事总归小心为上。
一幅繁华的古代城市图景缓缓出现在视野中。
巍峨的青灰色城门连接着向两侧延伸的城墙,围出一片占地极大的城池来。城门直到主街的地面都铺着青石板,只是有点坑洼不平,看着有些年头了。
从主街开始就是一派繁华气象。百姓往来不辍,两侧的建筑都至少是二层木楼。旗幡层层叠叠,随风飘扬,许多小贩叫卖吆喝声不断。
“这是北市。”兀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