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知道这个弟子性格有些偏执。
但他不知道竟然能偏执成这个样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深邃的眼睛望着他。
“你要知道,她是你的母亲。”
如今的人总是讲究孝道的。
即便衡阳长公主不配为母亲,这些年来也并未对自己的这个孩子给予片刻爱意,但母子血缘是斩不断的。
衡阳长公主可以对桑狸不管不问,甚至恶言相向。
众人顶多是不齿她的言行。
可若是桑狸这个做儿子的忤逆母亲,将要受到的却是比衡阳长公主更多百倍千倍的道德指责。
这就是如今的现实。
父母总是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的。
“我知道。”桑狸回答的很是冷静。
“你知道你还…”李大人简直为这个弟子操碎了。
“你若想整她,用巧妙一些的手段,不要太过明目张胆,慢慢来就好了,若是有哪里不方便我也可以帮你。”
“甚至只要你足够能忍,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孝顺被欺负的样子,从内里慢慢腐蚀,也不是不能达成目的。”
李大人若有所指。
“你如今前途无量,无论是桑府还是衡阳长公主府,对你的态度会大不相同的。”
“如今这样……你想好了?”
桑狸没有立马回答。
可李大人知道,他不是在犹豫。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连嘴角都勾出来一抹极淡的笑,露出了少有的柔和。
他说:“想好了。”
“虚假的爱,不如不要。”
他拥有过极其真挚,不参任何杂志的善意。
便再也看不上因为各种利益和纠葛所造成的虚假的爱意了。
桑府也好,衡阳长公主府也好。
都不配。
……
李大人陪着桑狸进了一趟宫。
不知道公主与他说了什么,出宫后的桑狸显然高兴了许多,身后跟着两个提着东西的太监,满面春风地走在路上。
李大人看着他那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袖子。
看了一眼。
又一眼。
桑狸顿住,似乎有些警惕。
但好歹有这些日子的师徒之情。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小布包,那小布包上竟然还绣着红眼睛兔子。
打开布包,谨慎的选了半天。
拿了一块最小的蜜饯,心不甘情不愿的递过去。
李大人:?
他身体算不上好,不爱吃甜的。
可今日他就是把蜜饯接了过来,一口抛进嘴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然后伸手,理直气壮。
“还要。”
桑狸:?
……
回到府中,师徒二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
颇有些堵闷气的样子在。
刚踏进府中,等了许久的管家送上来一张请柬。
“什么?”
李大人接过请柬,一目十行,然后嗤笑一声,把请柬扔给身后的人。
“看看,去不去?”
请柬的格式与一般的格式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的落笔处却写着两个极为陌生的字。
桑二夫人。
桑狸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大的荒谬之感。
那年,衡阳长公主绑了桑二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足足三天三夜。
然后衡阳长公主十月怀胎生下了桑狸。
但两府都不想要这个孩子。
桑二公子当年便成了婚,娶了一个温婉贤淑的妻子,那人便是如今的桑二夫人。
在7岁以前,他每年都有一半的时间要住在桑府。
但与这位桑二夫人的交流实在不多。
这位母亲温婉娴淑,和丈夫同仇敌忾,从不愿意与他过多交流,对他算不上坏,却也绝对说不上好。
关系不过平平而已。
突如其来的请帖。
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原来公子在这儿。”
一个穿的颇为体面的管家颇为倨傲地看着他。
“公子让奴才好找,这么久了,公子也不想着回去看看母亲,长公主晕倒了,驸马说, 若公子还有良心的话,便去侍疾吧。”
在此前的那些年里,桑狸总是被两府推拒的存在。
如今似乎突然之间,成了香饽饽。
他笑了一声。
“侍疾?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