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深的坑。
坑下遍布尖锐的木刺,有成人的两只手指那么粗,长短不一,马儿已经摔了下去,木刺穿过马儿的身体,其中一个正好穿透了马儿的头颅,鲜血四溅。
二皇子稍微好些,脚先着地,一个木刺刺入了二皇子的大腿内,将他整个人都定在上头。
他歪歪扭扭的,像是西洋钟表里的时针,较重的上肢要往坑内倒去,离他脑袋20厘米远的地方,就是一根木刺。
二皇子的手上抓着一把杂草,勉强支撑住上肢的重量,头顶冒着冷汗,已然吓得无法呼吸。
若此时他能冷静下来,或许还能等到救援的人来,可二皇子实在是太害怕了,大腿处痛得他发抖,只顾得上歇斯底里的大喊。
“救我!救我!”
他挣扎着想爬上去,手中的杂草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一声细响。
姜泊瞳孔紧缩。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趴在了地上,抓住了二皇子的手。
他的上半身几乎都是悬空的,只靠着自身的核心力量维持着稳定,雪白华贵的骑装上满是泥土。
偏偏二皇子还在大喊大叫,不停挣扎,姜泊费尽了力气,抓着他的手都起了青筋,怒斥道。
“你闭嘴!”
危机时刻,他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君子之道。
二皇子呆愣住了,停止挣扎,像是被他的忽然强硬而震慑住。
这会儿的功夫,侍卫们终于跟了上来,一窝蜂的上前。
有人抓住大殿下的两只脚,有人去把二殿下救上来,现场忙成了一团。
……
二皇子忽然掉进深坑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姜政的耳朵里。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今年的秋猎自然不能继续。
姜政赶到二皇子营帐的时候,刚好听见了二皇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啊啊啊啊啊!”
姜政眉头紧皱,看着追过来的姜姜,示意宫人将她带到一边去。
谁知道姜姜竟然拒绝了。
“姜姜也想看望二皇兄。”
听说当时二皇子掉进深坑里的时候,正在和大兄赛马。
事关大兄,她自然要多问几句。
而且姜姜也想看看二皇子。
太医带来的反馈很不理想。
“什么叫做没了一条腿?”
姜政坐在营帐之外,眉头紧皱,虽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喊,却让太医心头一紧,连忙跪在地上,颤抖着答。
“那根木刺实在是太深,直接穿过了整条腿,上面还被人涂了金汁,造成感染,二殿下想必在受伤之后剧烈挣扎过,把伤口挣的更开。
木刺在伤口内断裂,许多木屑都留在了腿里,这实在不好清理,二殿下又血流不止,我等商量过,若是把一条腿截断,或许……”
太医狠狠地磕了个响头,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谁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皇室不可能让一个残缺之人做皇帝。
若是还留着双腿,说不定还能找到神医,有被救下的可能。
若是今日将整条腿都截断,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二皇子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那幕后之人心肠歹毒,是奔着要人命去的呀。
二皇子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已经不易了。
“父皇,父皇!”
“二殿下,您现在不能下去啊。”
“二殿下!”
“滚!父皇!儿臣求见父皇。”
二皇子被人搀扶着出了营帐。
他脸色苍白,左边的腿还在流血,染的裤子一片血红,一把跪倒在姜政面前。
“父皇!我不要砍掉我的腿,我要我的腿,求求你了父皇。”
他几乎是趴在地上的,声音气若游丝,满是绝望,看起来可怜极了。
终究是自己生的孩子,姜政眼眸微动,让人把二皇子扶起来,问太医。
“留下会如何?”
太医战战兢兢:“骨头和木屑都断在里面,里面的东西又清理不干净,长此以往,伤口会化脓,感染,骨骼肌肉坏死,导致肢体坏死,会时时刻刻承受刺骨疼痛,甚至…危害性命。”
御前的太医向来是说话留半截。
这次却将话说得如此明白。
姜政敛下眼眸,过了两秒才说。
“就这么办吧。”
二皇子不可置信:“父皇!儿臣不能没有腿,有人害我,父皇,有人害我,一定是姜泊害我!”
他指着刚刚换了衣服就赶过来的姜泊,眼神嫉妒。
他没了一条腿,生死攸关。
姜泊却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凭什么!
二皇子厉声控诉。
“姜泊害我!他故意约我赛马,便是为了陷害于我,要我的性命,他一手负责这次秋猎,他是故意的!姜泊,我没了腿,你满意了吧!”
姜泊愣在原地,看着二皇子被人拖走。
太医也开始准备起截肢的东西,这是一次大手术,即便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加起来也没有把握。
二皇子质疑的声音消失了,却又好像留在了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