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过一条街,就是苏显儿熟悉的于家大院门前的那条街了。
她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们没有搬家。但她知道于志这些年经商所获的利润是越来越多,他们很有可能搬去了另一条更繁华的街,搬去了另一座更大的宅院。
但即便搬家了,苏显儿也能查出他们的新地址。好在王仪比较抠门,这么多年过去,都没舍得搬家,都没舍得换一个更大的宅院,只是门庭被重新装潢了一遍,看起来鲜艳而簇新。
苏显儿脸上露出笑容,站在门前抬手时缓了缓,然后便开始敲门。
她敲得不紧不慢,一下两下三下,里面走出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苏显儿听出来是张妈的声音,从前没少给她气受。
一张松皮拉垮的脸开门伸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显儿,脸色从不耐变得狐疑,从狐疑变得惊慌。
“是我于微呀张妈,怎么,几年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于微,苏显儿在这个于家大院使用了十四年的名字,她很不愿意提起来的两个字。此刻她说着微笑着凑近张妈,身上冰冷的气息冻得张妈一哆嗦。
张妈立刻像受了惊似的大叫大嚷着跑回去:“于微回来了,于微回来了,她没死,她没死!”
院里的人陆陆续续涌了出来,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缓步走进来的苏显儿。
当初于微被丢到侧门外,待人们发现她冻僵的尸体后,就会以为是一场意外,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谁曾想刘远一大早开门,门外竟没了人。
当时徐珍向刘远再三确定:“你确定她已经死了吗?”
刘远其实不太确定,只是以为就于微当时的身体状况,离死也不远了,谁曾想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差不多。”刘远嗫嚅道。
“什么叫差不多?”徐珍铁青着一张脸质问。
“夫人,于微都已经那样了,在外面那么冷的天气下,不出半个时辰,人就会死透。谁知道深更半夜的,她的尸体居然会不见了。
“就算于微没死,说不定也被人贩子卖了,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愚蠢!”徐珍除了指责一句,却也无可奈何了。
从那以后,没有了夏琴和于微的日子,徐珍确实比以前过得更舒心,但也没那么舒心。她心里还有块疙瘩,就是财政大权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在婆母王仪的手中。
徐珍不是没有想过害王仪,但王仪最是看重自己的身体,平时的饮食起居顾虑得非常精细,徐珍这些年竟也无从下手,好在面上和王仪还算过得去。
但一想到于微的人或者尸体突然不翼而飞,徐珍这些年心中也有担忧,这种担忧常常转变成梦魇折磨她。
不止一次,徐珍梦见于微提着把大刀,带着一群黑衣的蒙面人回来找她。黑衣人把她们团团围住,于微手里那把大刀则朝自己直直砍下来。
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梦真的成为了现实,只是于微手里没有提刀,身后也没有跟着黑衣人,而是一个人单枪匹马,非常轻灵地来到了于家,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苏显儿笑眯眯地走进她像蠕虫一样生活了十四年的大院中,向围着她的一圈人挨个问好:“哎徐姨娘,几年没见你就老得这么快了。
“于漪涟于漪澜,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漂亮,哦不,更丑了。
“咦怀玉,怎么你还没有被放出去嫁人呀。我和我母亲不在了,那些脏活累活还得你们干呀……”
一圈人看着这个长大了的于微,脸色煞白。
离苏显儿最近的于漪涟和于漪澜紧紧盯着她,心想是她于微没错:跟从前一样的五官和脸,身材还是那么纤细,但是个子长高了。
她竟然长高了!从前同岁的于漪涟和于漪澜比于微要高半个头,如今却一样高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感觉又不是从前那个于微。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于微比从前漂亮了太多,皮肤更加白皙了,头发不再是营养不良如一把枯黄的稻草,而是漆黑浓郁如墨。
黑发白肤,衬得眼前的人一张唇如玫瑰般鲜红。
今时今日,苏显儿穿一件系腰的白色纱裙,头发挽成一个单髻,发髻上垂落一根白色丝带。
在周围人眼里看来,她既像仙女,又像妖精,浑身还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魄,这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于微了。
对于于微的惊人变化,于漪涟和于漪澜感到无端的嫉恨。她们从小娇生惯养,被母亲徐珍宠坏了,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此刻于漪涟看苏显儿越看越不顺眼,顺手拿着刚刚裁剪窗花用的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向苏显儿的脸,周围人低低惊呼了一声。
苏显儿不闪不避,刀子在她脸上划了一条细细的口子,流下几滴红色的血液,然后迅速自动愈合,还是原来那张完好的脸。
众人惊呆了,于漪涟呆呆地看着苏显儿的脸,指着她道:“你是人还是鬼?”
“如果我是人,现在岂不是又被你毁容了,狗改不了吃屎的小贱人!”苏显儿冷笑一声,想起她从前也被她们扔过的石头划伤过脸,脸上留下一条难以消除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