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上的流苏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音色。细细的抚摸着手上的一枝翡翠簪子,挑货郎的担子前,这个漂亮姑娘带着丫鬟,已经挑了四五根簪子,也没有挑中一款如意的。
换做平时,挑货郎早就毛毛躁躁的发了火。
老街上的这些生意人,多带着些地痞无赖的性格。
谁家做生意的能耽搁这么久,而且只摸不买,货郎也是有脾气的。在这里想要不吃亏,就要学会发狠斗嘴,不能让一个人挡着生意,阻碍了其他客人上门。
手上的翡翠簪子,色头不是很好,但雕功还行,这簪子明显是仿东市翠玉阁的款式。只不过翠玉阁的一根簪子,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起步,货郎的小货担上,这根仿簪却只需纹银十三两。
不知是囊中羞涩,还是看不上这翠玉的款式。
这根簪子又被面前的姑娘,轻轻搁置在货的货担上。
一反常态,面对这姑娘家的挑挑拣拣,卖货郎没有发毛,也没有催促。
他只是呆呆的杵着
眼神深处有些卑微,却又不忍移开目光。
在这个姑娘面前,他仿佛觉得以自己这种身份,能站在人家身边都算是幸运。这种大家闺秀的姑娘,自己货担上最好的簪子,落在她的发间都配不上姑娘家的容颜。
“姑姑娘可是觉得,小店的簪子,款式和工艺有些不搭?
这些都是东市那些大字号,淘汰下来的边角料,您这样千金小姐应该去东市的老字号里。那里的首饰珠宝都是最新的款,长安城里的夫人小姐都喜欢去东市的珍宝斋,翠玉阁,金玉堂之类的老店。”
终于鼓足了勇气,卖簪子的货郎看着年岁不
大,是那种刚刚脱离本家,出来讨生活的半大青年。他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有些紧张的向面前的姑娘搭话。
能在东市外头做生意,都是有眼力劲的人儿。
他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去东市的老字号买首饰,却没有一个比得上面前这姑娘的气质。想来定是哪个官家的小姐,偷摸出来玩乐的。货郎卖簪子,对东市里几家有名的首饰店十分了解。
他们买卖货物,仿品,边角料,都得仰仗着人家吃饭。
听着卖货郎有些结巴的声音,货担前的姑娘不再触摸簪子,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带着未经世事的娇弱和清润,酥声入耳,让货郎的耳根子微红。
“您说笑啦,小女可不是那种金贵的身子。
东市里,物件听闻都贵的厉害,我们身上的银钱不多,可不敢去那些害银子的地方。说实在的,长安城的物价比起老家那里翻了好些倍,您这里的簪子都是贵重的品相,我我身上的银子怕是带的都不够分量。
是是我们在这里看的时间太长,叨扰您家生意了吗?”
囊中羞涩的小女儿家姿态,在姑娘家的轻声细语里,更为她添上了一层娇弱的外衣。
看着这个有些害羞的姑娘,卖货郎的心头猛地一跳。
他仿佛从这姑娘身上,嗅到了年幼时阿娘搂着他入睡的味道,让人安心。稍稍这从漂亮姑娘的口音里,听出了一层生疏的长安官话,挑货郎的胆子隐隐大了一些。
他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不碍事的,姑娘你看多久都成。
只不过我觉得姑娘你这样的气质,我这小摊上的簪子配不上。
听姑娘的口
音,不像是长安土生土长的人来着,你是来长安游玩,还是搬迁。
长安城里的物价就是贵的厉害,特别是东市附近的地段,外坊的物价还好一些。东西二市,长安城里都是极废银子的地方,姑娘若是不嫌弃咱这货担上的物件,一会儿我挑一个送你。
像姑娘这样的姿色,身上哪怕没个首饰,簪子也也甚是好看”
从口音里听出了一些生涩,再加上这漂亮姑娘埋怨长安物家的外乡人姿态,让挑货郎判断出她绝非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氏。
长安城这么大,每天几乎都有外来人。
奔赴长安投奔亲戚的,外地人跑来做活的,又或者是外乡的官老爷升迁,一大家子搬到长安城里来的。
是啊,若是本地人,这么漂亮的姑娘家早就被街坊邻居传开了,以她的姿色,哪怕是平常出身,都有可能嫁入王侯将相的府邸纳个妾室,甚至是庶脉的正妻。
长安城里,生的美貌也是一种资本。
听着挑货郎的话,涉世不深的姑娘家温婉一笑,开口说道。
“看来我的官话学的还不是太好,您眼神真好。
小女老家是江南道那一片的,我家叔父是旧年乡试的举人。
可惜京考多年也谋不得一个官身,好在能在长安开授私学,替一些老爷府上的孩子启蒙。小女从老家投奔叔父,这些日子才敢出门,见识一下我大唐的盛景。”
从外乡来到大唐,就如同村里人头一回见到国都。
那种含蓄的姿态,不难看出。
听了姑娘家的话,挑货郎的眼神稍稍移开了几寸。
果然,能养出如此气度的姑娘,哪怕不是达官贵
人,也是书香门第的世家。
这姑娘的叔父好歹也是个举人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