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不堪的土路巷子,环境比东市周围的偏僻老巷还要差个几倍,复杂的老巷子胡同交错,这里的屋子多是土墙土瓦,大路上连一些碎石子都铺不起,一到下雨的时候土路受了潮湿,变成了烂泥巴,一脚一个泥印字。
这里是长安,却又不像是长安。
居住在这里的多是长安城内穷苦人家,一些外来的野籍,偶尔也会在巷子里混迹。这是隐藏在盛世长安里,那些老旧的残缺,住在这里的人白天汉子们要出门讨食,家里头年岁尚小,但有把子力气的孩子,也会跟着汉子出门,卖卖苦力,多少能赚半个人的工钱。因为这里汇聚了长安城内太多的游民,穷户,负责巡守这个地段的官差,往往都会选择性的将他们遗忘。
这里没有油水,没必要荡过来找个没趣。
平日里,若非是住在巷子里民户报官,此地很少见到吃官粮的大爷们。
这个老巷子交错的地段,存在的年头很久了,久到周围的人都忘记这里原本叫什么名字,近来由于年久失修,一些老屋子该塌的塌,土路一遇到暴雨,就成了烂泥塘,住久了的人将这里称作泥菩萨庙,或者泥栏巷子。
泥栏巷子里,人烟稀少。
大白天的能干活的劳动力全部出门,留下来的都是老弱妇孺。
家里头有些手艺的妇人,也会出去讨个生活,做做手工,缝缝补补之类。所以真正留在这里的,要么是年岁不大的黄口小儿,要么就是一群老到做不了劳作,靠着家里人丁养活,这辈子的幕年就在泥栏巷子里养老的老骨头。
望着空荡荡的巷子胡同,还有几处倒塌的废墟。
赵德柱经管来过不少次,他还是有些埋
汰的用袖口捂住鼻子,手掌挥了挥,似乎想要将四周弥漫的怪味挥散掉。
杨大郎拉着木板车,木头车轮在土路上压出一道深深的凹轮印记,泥栏巷子外围的巷子口有一条小河道,土壤稍稍还是有些潮湿。在这里一脚下去,踩着松软的泥土沙瓤,多少给人一些不适应。
巷子口的河道旁,长着一棵大树。
树荫地下零零散散的摆着一些石头雕刻的棋盘,木头马扎,还有几张老旧桌子充当的牌桌。这是巷子里那些老头闲来无事,聚集在巷子口的树荫底下,用来下棋,打牌的地方,人到了老也就这么点消磨时间的玩乐。只不过看样子现在恰是各家各户开炉起灶的时辰,巷口没有什么人。
“大郎啊,咱们还是速度一点。
这破地方来了这么多次,还是受不了这个味儿,不过头儿也是精明,什么叫大隐隐于市,咱们藏在这地方,寻常官差衙门都不愿意来这里踩烂泥巴。现在这个时辰,都在烧火做饭,没有什么人注意咱们,快点动身,到了地方再出事,这锅怎么也砸不到咱俩身上。”
生怕迟疑而生事端,赵德柱紧张兮兮的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人和尾巴跟着,他拍了拍杨大郎的肩头。
做这种事情的,越少的人看到越少。
这也是他们为啥,要刻意选择偏僻的巷子横穿,而不是暴露在大街上。
心里也想快一些交差,听了赵德柱的话,杨大郎默默握紧了手上的推车,他提了提劲,将木板车微微陷入泥巴里的车轮拉拽了出来。只不过还没有等杨大郎拽着木板车走两步,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叔儿
,你们拉的这是啥啊?
这么多麻袋子,血淋淋的,怪渗人的。”
巷子口的石磨盘后,不知何时钻出了一个瘦小如猴的男孩,他穿着一件麻布褂子,手里抱着半个煮熟的地蛋子啃得香甜。男孩的嘴里满是渣渣,但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好奇的凑了过去,看着杨大郎木板车的麻袋。
泥栏巷子里都是熟人,大家都是穷苦人家,谁家谁户几口人,都熟的不能再熟。
自家的地盘上突然出现陌生人的影子,男孩自然会好奇。
看到这生瓜蛋子有些不怕生的去摸木板车上的麻袋,一旁的赵德柱慌忙打掉这小娃娃的手,老赵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对着他吓唬道。
“嘿,哪里钻出来的小娃子,你家里人怎么教你的啊。
随随便便就上手,要是碰坏了咱的宝贝,把你卖了都不一定赔得起。”
对付这种野孩子,只需要恐吓他们一番,这娃子就会吓的屁滚尿流的跑回家。赵德柱本以为会吓退这娃娃,谁知道这瘦猴一样的男孩,啃着手里的半个地蛋子,鼓足气劲,大喊了一声。
“爷,杨爷,有人要把俺卖掉。”
随着小男孩中气十足的一喊,原本还荒无人烟的泥栏巷子,四周的草丛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蹦出个大爷。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布衣夹袄的大胡子老头,这老头子背着手,走起路来虽然年岁已老,却给人一种虎背熊腰的感觉。他看着赵德柱和拉着木板车的杨大郎,是两个生面孔,或许瞧见过一两回儿,但绝对不太熟。
清了清嗓子,领头的杨爷
将目光看向杨大郎木板车的麻袋。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抢娃娃。
俺们这泥栏巷子虽然是个贱地方,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欺负的。你们是啥人,这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