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原本口出狂言的钱晏,连看都不敢看他儿子。
钱湖哪里还是什么人?根本是一团血肉。
此时,钱湖的惨嚎声早已经消失不见。
每次棍子落到他身上时,发出的,都是意义不明的吐气声。
随着这种声音越来越小,钱晏愈发感到恐惧。
他才多久没见皇帝,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这要是,皇帝计较他刚才的威胁。
岂不是真会打死他?
钱晏听着一旁砰砰不停的杖责声,越发感觉像一声声催命的丧钟。
只是,这恐惧中,还夹杂着不少怨恨。
钱湖怎么都是他养十几年的儿子,还是家中独子。
就这么被皇帝活生生打死,他怎么能不恨?
如今,他得藏起那份恨意,先想办法逃离这儿。
此刻,其他上殿求情的官员,早已被这血腥的场景,吓破胆。
他们只想要给家中子嗣谋一个好前途,为家族开枝散叶,不想把自个儿搭上。
很多人都已萌生退意。
但,面对暴怒的皇帝,谁都不敢开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都把视线落到钱晏身上。
要不是这二货,他们哪会落
到这步田地。
有人悄悄看一眼皇帝,向钱晏使一个眼色。
示意他赶紧向皇帝求情,平息皇帝的怒火,好让其他求情的人,可以有机会离开早朝大殿。
此时,皇极殿中,哪里还是什么权利的最高中枢,根本已成炼狱般的存在。
连经历过,最初皇帝杖毙程兆林之事的一众苏党成员,都个个被吓得心惊胆战。
听到惨叫声和有人在身边被活活打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郑岩紧紧皱着眉头,明白皇帝不仅是在发泄怒火,还是在向他们苏党施压。
皇帝做这些的根本目的,恐怕是为夺取兵部尚书。
郑岩越想越觉得头疼,怎么感觉皇帝像是忽然开窍一样!
原本只知唯唯诺诺的皇帝,如今居然小连招一个接着一个。
尤其是,这些上殿求情的臣子,明显是突发事件。
居然都能被皇帝趁机利用,对他们这些争夺兵部尚书的人,展开威胁。
但,尽管如此,他不能再继续旁观。
若让皇帝这么打下去,恐怕其他派系的官员,真不敢争取兵部尚书。
想到这儿,郑岩立刻上前,“陛下,钱湖已经认罪伏法。”
“至于其他应该被治罪的兵马司之人,当由陈刚峰继续处理。”
“不如让他们先行下去,我们好继续朝会。”
赵权目光锐利,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好啊,只是有一个人走不了。”
郑岩眉头一皱。
看来皇帝,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他也明白,皇帝若如此轻易放过威胁他的人,还如何在朝堂立足?
钱晏这该死的东西,怎么敢说出那些话啊?
“陛下,钱晏虽言语不敬,但是为救钱湖这个独子。”
“爱子心切,一时糊涂。”
“糊涂!”
赵权挥手将桌上一众奏疏扫落。
那打着旋飞出的奏疏,把下面跪着的一众臣子砸得个个呲牙咧嘴。
然而,皇帝却对他们看都没看一眼。
他直面郑岩:“糊涂就可以辱骂朕,就可以诅咒朕,就可以威胁朕!”
郑岩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实在是钱晏作死作得太彻底,把所有活路都堵死。
此时,趴在地上,心惊胆战的钱晏。
看到有人替他说话,还以为遇到转机。
结果,皇帝居然好像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这让钱晏压下的怨恨,再度升腾起
来。
如今,他知道几乎没有活路,心里的恐惧渐渐化成滔天仇恨。
“陛下!”钱晏忽然高呼一声,随后猛地扑向已经彻底没气的钱湖。
“陛下,我儿已死,难道陛下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臣白发人送黑发人已如此凄惨!难道,陛下还不愿放臣一条生路?”
赵权被这无赖之话气极,“呵呵,生路?”
“朕给你生路,才是昏君,才会遗臭万年。”
说着,不等钱晏辩驳,宣判其罪行。
“钱晏欺君罔上,污蔑君王当斩。”
但,赵权忽然话锋一转,“可,今日朕法外开恩,准备满足你的请求。”
嗡……
在赵权前一句话落下时,群臣还以为皇帝要把钱晏当庭打死。
可,下一句,让众人傻眼。
所有人都不明白,皇帝为何会开恩?
难道就因,钱晏的威胁?
群臣不明其意,皇极殿上响起文武百官的议论声。
连钱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摸不着头脑。
皇帝居然真对他开恩?
钱晏都有些难以置信,偷偷看皇帝的脸色,好像真有所好转。
看来,皇帝是可以被威胁的。
不然,他今天可能真要去地府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