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虎杖悠仁也没忘记五条悟就在隔壁,他同样降低嗓音,用近乎于耳语的音量说话。
“哥哥——信玄先生和五条老师,好像非常熟悉呢。”
“……为什么这样想?”
“刚才五条老师说,你经常在他面前悄悄和其他人说话,之前应该见过很多次吧。”
信玄认为虎杖悠仁的语气很奇怪,他似乎也有些情绪低沉——像生气时的五条悟,只是比他隐晦许多。
“你不开心了?”
虎杖悠仁没想到信玄会问得如此直白,他低头看着榻榻米的纹路,小声说:“不是的……你之前说和他有过矛盾,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差。”
信玄心想,有矛盾是真的,曾经关系好也是真的。
信玄不知该如何向虎杖悠仁解释自己和五条悟过去的感情,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想回忆。要是有一粒能遗忘过去的药丸,他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因此,他只是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也不算吧。”
说完,他担心虎杖悠仁追问,故作疲倦地伸了个懒腰,起身逃向缘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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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茶室和后院连通,只需打开拉门,就可以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矮松树和冬青树,如果天气转暖,大概能听见清脆悦耳的鸟鸣。
这条缘廊是信玄过去从卧室前往书房的必经之地,拐角处有一根人腰粗细的承重柱,五条悟偶尔会躲在那根柱子后面,等信玄经过,就跳出来吓他。
信玄看着干净的缘廊,心想,这里和以前一模一样,又不太相似。
他站在缘廊向外眺望,透过的树枝,看到了以前的书房,他过去工作累了,就会站在窗边,望着后院发呆。
这座庭园夏天隐藏在青绿的树叶里,冬天则被白雪覆盖。
夏季,五条悟踏着被暴雨滋养的青苔走进院落,手里抓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野花;冬天,五条悟则会跨过结了冰霜的步石,带着一身寒气和热腾腾的关东煮,冲进信玄的书房。
信玄眯起眼睛,少年五条悟的幻影仿佛出现在了澄澈的阳光下,穿过树叶的林荫,笑盈盈地朝他跑来。
自从和五条悟重逢,他就总是想起以前的回忆。
信玄摇摇头,将记忆的残影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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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玄想再看一看后院的全貌,他见五条悟还在泡茶,就从缘廊跳下去,赤足踏在步石上,走向庭园深处。
“信玄先生,等等我!”
虎杖悠仁也跟出来了,他踩在冰凉的石砖上,被冷得浑身瑟缩了一下。
他们穿过半人高的花圃,发现庭院一角藏着一架木制的秋千。这架秋千许久无人使用,已经长了不少常青藤。
信玄看到这架秋千,想起以前夏天的傍晚,五条悟经常和他坐在这里发呆,透过绿叶的缝隙,望向湛蓝的天空。
“五条老师家的院子里有秋千啊!”虎杖悠仁说着,快步跑过去,“哥哥,以前——”
他想起五条悟还在不远处,咳嗽一声,嗓音瞬间变小了。
“以前学校附近的公园里也有秋千,但其中一个坏了,每次只能坐一个人,学生们经常为了抢秋千打架呢。”
信玄对此是有印象的。
他记得有一天老师给他打电话,有个同级生哭着说,自己和虎杖悠仁玩秋千的时候受伤了。
信玄以为虎杖悠仁和其他小孩打架,结果过去之后,才发现是因为他力气太大,帮别人推秋千时,把人家推飞了。
虎杖悠仁,从小就是个热爱和平的好孩子。
信玄拨开秋千上的常青藤,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下吧。”
虎杖悠仁摇摇头,他绕到秋千后面,轻轻地推动秋千,让它平缓地前后摇晃,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阳光穿过冬季稀疏的树叶,落到他们身上,非常温暖。秋千缓和的晃动让信玄有点困了,他靠在椅背上,安心地闭上眼睛。
和虎杖悠仁在一起,总是令人感到安稳而舒适。
信玄闭目养神时,忽然感觉到了一个人的视线。
他睁开眼睛,发现五条悟已经端着茶和点心出来了,正站在缘廊边望着他和虎杖悠仁。
五条悟看起来心烦意乱,他烦躁地敲击着一根楠木方柱,发出轻微的响声。
虎杖悠仁正轻柔地梳顺信玄卷曲的头发,没有注意到五条悟不悦的凝视。
五条悟虽然非常不耐烦,却并没有过来打扰信玄和虎杖悠仁的独处时光。
直到信玄从秋千上站起身,他才两只手拢在嘴巴旁边,拖长声音大喊:“木乃伊先生,悠仁——茶泡好啦——”
信玄和虎杖悠仁回到缘廊旁。
托盘上放着三杯热茶,两杯是滚烫的,另一杯则插着吸管,茶汤里飘着不少降温的球形冰块。
“这是木乃伊先生的,因为——”五条悟将插着吸管的玻璃杯递给信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你缠着绷带,直接喝不太方便。”
今天的五条悟太过于体恤了,让信玄非常不习惯。
他总怀疑五条悟要害他,先用手背试了试茶杯的温度,确认不烫后,才小心翼翼地用吸管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