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功夫,皇帝要开海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七月十一日,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刻,从江南忽然传来消息,有数百漕工冲击了相州的河道衙门。
秦骁收到奏章已经是事情发生的十余天后,其实原本并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可是陈州被堵住后,南北的消息传递有延迟。这才导致晚收了几日。
这件事让他非常愤怒,因为开海这事他只跟工部的人说过,按照道理不应该传递这么快,尤其是陈州被阻塞,南北不通,这个时候追究已经没有意义。
因为朝廷对南方的控制已经变得极难,一方面他连忙派锦衣卫去南方,密令相州知府安抚民众,处理此事。
外一方面也密令江浙巡抚控制沿河,严禁再出现这种事儿。
但这治标不治本。现在更加重要的是赶紧疏通运河。解除陈州危害。
这个时候秦骁深感手里的人不够用,陈战派遣出去后,禁军中竟然再没有合适将领能够领兵打仗。
陈州之事秦骁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再调用人手,便显得捉襟见肘。
但是相州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南方。桂山上疏请罪,因为漕工是他管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必须要有人负责。
秦骁声音发冷,命令桂山立刻找人把此事平了。
桂山嘴上答应得很好,回去后他立刻召集漕工的各大档头,命令他们严加控制属下,千万不能再发生类似事情。各大档头心知肚明,齐声应是。
这件事倒是暂时压下来。
这时,秦骁召来徐震林,问他巨山监现在如何了?
徐震林接近中午的时候来到皇宫,见到皇帝立刻跪地请罪:“陛下,臣有罪。”
“起来说,怎么回事?”
“巨山监因为需要开矿,因为众人反对,附近煤矿皆有名有姓,工程停滞。”
秦骁噌地起身,这是他能想到的,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这么聪明,居然发现了煤钢联营体中,煤的重要作用,“到底怎么回事?说个清楚。”
原来,当时巨山铁监附近有几个煤矿,可是已经被开发得差不多,全都透了水,再挖也只能去别处挖。是以徐震林接手后着手收购煤矿。
官方收购中间有很多手段,总归会叫那些小煤矿主倾家荡产。
前段时间收购挺顺利,也得了几个煤矿,可是现在,那些小煤矿全都换了主人,成了附近大地主家里的产业。
巨山有唐、王、
黄、陈四大家族,如今这些煤矿都回到四大家族手中。官方再想收购,就要费很大劲儿。
前两日差点激起民变,徐震林再不敢强硬。
而且四大家族也不卖煤给巨山铁监,放着钱不赚这肯定有猫腻,只是可惜徐震林查不出。
秦骁听完,气得不轻:“反了,反了!真是翻了天了!”他背着手走来走去像头暴怒的狮子,徐震林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等待审判。
他大喊道:“这到底是朕的天下,还是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的天下?”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实际上徐震林也没有准备回答,因为这是不言而喻的。
自古以来,无论皇帝承认与否,他需要这些乡绅的支持,皇权不下乡既是个事实,也是个准则,一旦有皇帝想要突破,必然遭到反噬。
等秦骁强行压下怒火后,才给了徐震林建议。
“炼铁厂乃是核心机密,绝不能允许人插手,不过,制作出来的农具,可以让他们销售。巨山铁监需要改制,铁监改成公司。所有农具敞开销售,煤矿……”
说到这里秦骁有些迟疑,煤矿毫无疑问应当握在朝廷手里,而不是任凭这些王八蛋握着。
但是考虑此时的
挖掘技术以及煤炭使用技术,暂时让他们握着也没什么事。
“煤矿就向他们购买,朕让了这么多,他们要是还不满意,朕只能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国家力量!”
秦骁十分怀疑,这些乡绅的背后有漕运衙门的影子,只是暂时想不到该如何办,是以只能让他们暂时逍遥了。
几日后,桂山收到了江南的来信,他们已经完全组织好,到时候只要一声令下,河道衙门能发动数千漕工闹事。
由此一来,此事必然能闹出巨大风浪。
不过,他也收到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唐州的乡绅投降了。
柳七说唐州毕竟距离河道衙门太远,况且也没有大运河经过,诱之以利的难度太大,失去并不可惜。
桂山却不这么想,他召来韩真,此前就是他负责跟唐州的四大家谈,他想知道,唐州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韩真道:“大人有所不知,唐州十分穷苦,四大家控制着绝大多数人口,个个良田万顷。那里物产不丰,又没什么商业,是以穷得很。陛下开巨山监,对他们也是好事。
至于开海与否,跟他们毫无关系。大人让他们参与运河的生意,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不过看
得见摸不着,他们又没办法控制河运,只能听着大人的。”
桂山皱眉,思忖良久,忽然问道:“陛下弄的那个什么铁监,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