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宗明跟方大帅依旧自如地谈话,并没受到方芷兰的影响。
最近北方战事连连告捷,把洋人驱逐出境指日可待。
一旦战事结束,大帅就要对那些有功的战士进行封赏,尤其是奋斗在第一线流血卖命的弟兄。
事关稳固军心,大帅没有一人做决定,拉着贺宗明一起商议。
贺宗明思忖着道:“军中有功的,其实不止活着回来的将士,还有那些在战场上以身殉国的,是不是也该一起封赏?”
方大帅一听就驳回:“人死万事空,死都死了,还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贺宗明说:“战士是死了,可他们的父母、妻儿都还活着,老弱幼残,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方大帅皱起眉,脸上已有不悦: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那些活着回来的弟兄们家里就没有父母妻儿吗?连年跟洋人作战,我们的财政本来就吃紧,有什么好的,当然应该是先给活人分配,死了的不可能从地底下爬出来骂你,但这些活着的要是心中不满,却能端起枪杆生出事端!”
他心中已有不耐烦,不等贺宗明再劝,就烦躁地挥挥手。
“行了,你不必再说了,小贺,我明白你是好心,可处事还是稚嫩了点,要是今天换成你父亲坐在这,他就绝对不会说出这么一番滑稽的话来,死人去抢活人的东西……”
方大帅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他掏钱去犒劳那些打赢了胜仗的士兵,他认。
毕竟这些人要是觉得不满足,随时都有可能武装起义,对他造反的可能,是个不小的麻烦。
可要他掏钱去抚恤那些没有任何依靠的老弱病残,他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家中一个能出头的人都没有,他就是故意忽视他们又怎么样?
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的女人和孩子,还能捅出个篓子来吗?还是指望那种平地摔个跤都无法自己爬起来的老东西来跟他作对?简直是笑话!
贺宗明从方家出去时,脸上已经没了刚来时的轻松,蒙着一层阴云。
虽说慈不掌兵,可上位者若是阴毒无德,跟着他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他父亲贺旅长在世时,受过方大帅的赏识之恩,所以对方大帅异常忠心。
但此时,贺宗明却不禁怀疑起父亲的选择。
他带着这种凝重的情绪走出方家。
方芷兰眼睛直视着他的背影。
“父亲,他今天来,就只是为了谈公事吗?”
如果只是公事,完全可以去军部说,没必要特意来方家。
方大帅一看女儿的表情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把贺宗明送来的那请帖往她面前一扔。
“这小子又要摆酒了,来给我送请帖。”
方芷兰看着那请帖上的花纹,眼神闪了闪。
“既然是这样,那父亲,我们上次商量的事……”
她心有期待,方大帅却冷下脸,沉声开口驳回。
“这件事你再也不要想了,芷兰,贺宗明年轻气盛,又桀骜不驯,注定了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方芷兰瞧着他的表情,心中一惊:“爸,你的意思是……”
方大帅阴沉地冷笑了一声,眉宇间掠过一抹狠意:
“战争都要结束了,洋人这次离开,三五年内肯定不会再犯。不打仗了,我们还要什么司令。”
上位者,手底下的人可以能力差一些,也可以为人奸滑一些。
但绝对不可以有能力,却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
贺宗明把在方家的情绪也带回了贺家,回去后就沉着脸在客厅坐着,拳头抵着太阳穴,表情凝重地出神。
刘妈看挽月一个人实在孤单,就拿针线和碎布给她缝了个布娃娃,挽月收到果然惊喜极了,不仅爱不释手地拿着玩,还哀求刘妈也教她怎么做。
跟刘妈做出来的那种小小的,拿在手中就能跑的布娃娃不同,挽月上手就非要做个大的,差不多跟她身材等身的,两人便窝在房中琢磨针线活。
太阳落下去,平日准备晚餐的时间到了,刘妈才放下针线改去厨房,挽月也揉揉眼睛,跟在她后面走,觉得口渴,想去倒杯水。
两人下楼,便看见了在客厅的贺宗明,挽月眼睛一亮,拿着果汁走过去,把自己喝剩下的半杯递到他面前:
“要不要喝?”
她没想过贺宗明会接,意思意思的问了下,就准备把手收回去。
贺宗明却真的伸手拿了,在挽月惊讶的目光中把那被她喝剩的果汁给喝了个干净。
喝完了放下空杯子就继续走神,从头到尾,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挽月在一边纠结地看着他。
眼睛转了转,试探地开口:
“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贺宗明伸手把她抱到怀里,凝重的目光这才一点点聚焦,淡了些烦意。
手环在挽月细软的腰肢上,温声问:
“假如有这样一对动物,兔子和狐狸,兔子经常为了狐狸去跟别人争斗,狐狸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兔子上供的战利品和好处,可突然有一天,兔子在为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