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贺宗明可能遭遇危险时,她无法像他的敌人一样落井下石,更无法像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一样置身事外。
这也就注定了,当她惊觉自己有机会再次逃跑,安排好了一切带着牛二爷跑到码头时,却无法下定决心跟他一起上船。
金子做的项链坠子,挽月共有两个。
一个本来就是她的,后来被贺宗明加以改造,上面写着挽月。
另一个是他后来送她的,是按照她那个木牌的大小打造的纯金小牌子,上面刻着贺宗明。
两个项链坠子,按照金子克重来讲,其实是写着贺宗明的那个金牌子更加值钱,可以变成更多的路费。
可是那天,在寒冷的渡口码头,因为心中杂念,脚下步子越走越沉重,眼神也越来越迟疑的挽月,最后伸手从自己脖子上摘下的项链,是写着挽月的那个。
她把小小的吊坠放进了牛二爷本欲拉她上船的那只手中,声音充满愧疚。
“牛二爷,这个你拿去做路费,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如若日后有机会见到阿立,麻烦替我跟他说一句,以后就忘了挽月吧,所有的事都是我不好,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他……”
剩下的话,飘散在倏然响起的枪声中,货轮载着满眼震惊错愕的牛二爷远走,冷怒的贺宗明看见的是双臂张开,对远走的船以命相护的挽月。
他恨她心如铁石,一次次背叛,对她再好都无用。
却不知她早已做出了选择。
她留下了贺宗明,舍弃了挽月。
他觉得她辜负了他,对不起他。
却不知她真正辜负,对不起的那个,是阿立。
挽月脸埋在桂琴肩头,哽咽道:
“我其实宁愿他对我不要这么好,如果他对我坏一点,我就能理所当然地恨他,不把他那点上位者为了达成目的的施舍当回事……
可是他没有,他对我一直态度很好,就算我一次次骗他,还故意讲许多许多难听的话刺激他,他也都只是当时生气那一下,很多久就自己又把情绪调节好了……
他还给我许多许多东西,又教我读书认字,那些东西,都是之前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
挽月并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
可贺宗明给她的不仅仅是财富。
他改变她物质生活的同时,也潜移默化地提升她的精神世界。
从前她活着,想要的就只是活着,有饭吃,有衣服穿,能让人给到她平等的目光,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不再受人欺负,这就是她能想到的跟幸福有关的全部了。
可跟在贺宗明的身边,他在让她吃饱穿暖的同时,还让她体会到了快乐。
于是活着又不仅仅是活着,变成了开心的活着。
他虽然偶尔在她面前强势,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哄着挽月居多的。
他要挽月留在他身边,却也不仅仅是要一具行尸走肉,他还在想方设法地哄她快乐。
两人私下相处时温柔宠溺的亲昵,面对挽月无理要求时酌情保留的纵容,被她激怒后再生气也没真的出手伤害她的克制,以及当她跟方芷兰和贺娇娥产生冲突后立场鲜明的维护,这些都被挽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刚记事那年,挽月懵懵懂懂,被人放在大锅里拿温水煮,她不知道跑,最后是阿立娘把她抱出去。
后来她长大了,又一次被人放在温水里煮,她清楚地知道,这锅水迟早要烧开,会出事,她时刻提醒着自己要跑,可她实在是太孤立无援了,再没有人能帮她,她最终还是没能跑出去……
倘若金银珠宝不能使她动心。
那坚定不移的选择,义无反顾的维护,明目张胆的偏爱呢?
挽月终究是个没见过那么多世面的女孩子。
这世上,真正对她好过的人太少了。
她终究是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种负心人。
她对不起阿立。
她说过要嫁给他,要陪着他一辈子。
可最后,她的人没能留在他身边。
就连心,也再也不能毫无保留地只装着他一个。
“你真傻,反正事已至此,你也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什么不和他说呀?”
桂琴对挽月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实话不瞒你,他们把你送来的时候我们才见过,贺宗明的脸色可差极了,他到现在还以为你是又想跟人私奔逃跑,心里头记恨着你呢。”
挽月对桂琴的这些话早有预料,可是在听见贺宗明记恨她时,心脏还是微微地瑟缩了下,划过一抹钝痛。
“那就让他恨我吧,把我关进牢房也好,对我不理不睬也好,都随他的便吧……”
挽月垂着眼睛,睫毛湿漉漉的黏在一处,轻声说:
“反正我对不起阿立,我该受到惩罚。”
“那也该是你的阿立惩罚你!你让贺宗明误会算什么?!”
桂琴一语点醒梦中人。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你借贺宗明的手折磨你自己,你就能解脱心灵上的枷锁,觉得自己赎罪了吗?
你错了!你大错特错!
你这样做,不仅不能减少你心中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