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去往下一座城池前,方寸拄着禅杖,走到了他埋葬女娃头骨的地方。
他蹲下身,并没有动用术法,而是用手刨着土坑。不稍时,两手便沾满了黑泥。
他右手伸出,虚空一握。有一团被白光包裹的物什出现在手心。
沈衿尚未看清那物,就见方寸反手,将那团白光放在头骨旁边,盖好了泥土。
沈衿好笑:“埋什么呢,这般隐秘?”
方寸擦干净双手,合十行礼:“沈道友不会想知道的。”
沈衿无所谓:“你不说,又怎知我不想知道。”
方寸站直身体,琥珀色眼眸里倒映着沈衿的模样:“因为你知道我不想说,所以你不想知道。”
沈衿哼笑一声,倒是转身离去。不用说,她都能猜到这东西是那老头死前的遗物。敛尸这活,交给她不如交给方寸。
路上,沈衿状似无意发问:“你在阵法里遇见了什么?”
她看不清,只能从任务的进度条猜测,与她所要的尸体有关。这种任务关键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
方寸注视着远方:“不说。”
沈衿这回是真冷笑了:“你最好不要再拿想不想这种胡言来堵我。”
方寸行进的步伐微顿。他又弯腰、双手合十:“沈道友与我同行,自是会知晓的。”
话音一转:“只是,我不想说。”
沈衿将他拉起,嘴里嘟囔:“左一个行礼,右一个作揖,是谁连半点佛门弟子的伪装都不做了?”
“就差一个贫僧了吧。”
方寸知道她心善,给了话题揭过。他知道,沈衿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开口。
方寸顺着她的台阶,难得贫嘴:“贫僧伪装不精,让施主见笑。”
“无妨。”
两人继续前行,沿着日落的方向,一前一后走着。
不像城内,忽然消失的日光、忽然升起的月亮,城外有夕阳、有晚霞。
余晖穿过森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沈衿忽然开口:“会有危险吗?”
方寸先是沉默。
他伸手,虚虚团了团夕阳道:“不会,不会的。”
“沈道友,可不要打破阵法。”
他嘱托道:“就当方某请求你。”
夕阳中,方寸琥珀色的眼眸泛着灿烂的红金。依旧是此前的温和,但望进深处,带着微弱的不安与恐慌。
沈衿注视着他的眼眸道:“好。”
“但你知道,我不是什么遵守约定的出家人。”
“以及,如果有需要,可以来寻我。”
方寸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但沈衿知道,阵法被破后,他的虚弱并非错觉。所以,方寸定然受了伤。
又或者,他与阵法之间存在“交易”。
她对方寸的兴趣,还能压住她探究的欲望。若有朝一日压抑不住,便是十个方寸,也阻止不了她解谜的。
方寸笑道:“沈道友,不已经在帮我带忙了吗?”
沈衿知道他指的是同行之事,便问:“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方寸思索几秒便道:“焚檀如何?”
“听闻焚檀城人,最擅长的便是制香。”
……
沈衿本以为方寸有了目标,脚程会快些,起码不会被路边的野生魔物勾去心思。
结果这人还和以前一般,除魔必尽,偶遇的、特意搜寻的魔物死了一茬又一茬。
又恢复了之前的赶路状态。
但又有细微的不同。
方寸会主动将魔物掉落的尸骨掩埋,并附赠一段往生经,彻底抢走了沈衿半吊子敛尸人的工作。
工作细致后,每日行进的路程便短了下来。方寸自己都不见紧迫,沈衿自然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晃在方寸身后摸鱼划水。
入夜,二人不再前进。
围着火堆而坐,沈衿惯例也递过今日份的晚餐,半只烤熟的野鸡。
“沈道友,我说了,你可以自己吃,不用为我准备这些。”
方寸有些无奈,试图将食物推回去。
“就当我旁观你除魔,你赚的辛苦费。”
“不辛苦的。”
“但是,我欣赏了你的身法与术法。若是不收除魔的辛苦费,可以收表演的辛苦费吗?”
方寸:……
他接过了食物。
先是放在鼻底嗅闻,然后掰出肉,认真地塞入唇中:“谢谢,很好吃。”
沈衿闻到:“香吗?”
方寸一愣:“自然是香的。”
“我观你,闻的时间倒是比尝的更多。”
方寸无奈:“沈道友,你知道的,我并不重口腹之欲。”
可是明明初见时的方寸,会在吃到烤鸽时双眸微亮,真诚地回答“还想吃”,但又不愿因欲念所控,将未吃完的烤鸽收入芥子空间。
沈衿心道:不一样,绝对有东西不一样了。
会是那个阵法吗?
沈衿眼眸微垂:“若是你喜欢闻,那不如以后就看我吃好了。”
方寸握着烤鸡的手一僵:“我并未有任何嫌弃。”
“我知道。”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