躯体的损坏沈衿还得自掏腰包,任务尚未完成就已经确认了一笔额外积分消费。
沈衿第二天睁开眼睛时,都是带着怒意的。
大概是因为前夜才做了开颅手术的原因,并没有闲杂人等敲响沈衿的房门。
连翘掉医生集中精神指导的的课程,都没能吸引来注意。
白天,精神病院又恢复成了平日温暖的模样,连地砖都带着暖意,整栋楼笼罩在橙黄的滤镜之中。
沈衿控制着身体,听从昨夜那人的指示,晃荡在连廊里。
有人询问,面上带着笑意:“是去理发店吗?”
“是的。”
沈衿说,颇为烦躁地扯了一把自己的长发:“头发长、见识短。”
“我要把这长发全部剃掉。”
粉衣护士捂着唇,以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满意离去。
沈衿是从楼梯走的,而下到三楼,必须要经过520房间,也就是小梅的病房。
她面容平静,迈出的步伐都是一致的半块地砖长度。脊背挺着板正,像极了牵线木偶。
在她走过520用锁链反缠绕的窗户时,沈衿看到了偷偷掀起窗帘,露出一双眼睛的小梅。
她的目光还带着喜意,欣喜于沈衿的再次到来,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注视到沈衿的面容时戛然而止,变成了惊愕与恐惧。
真是敏锐啊,小可怜。
沈衿有些怜爱,但也并未有在小梅面前卸下伪装的想法。她还要靠着这具身体进到里世界,找到罪魁祸首和消失的凌落剑。
一墙之隔,小梅大惊失色。她恍然地往后退,直至后背抵上了铁椅才赫然回神。
随即,她弯下腰,紧紧捏住胸口的衣衫,大声喘气。
她的双目又一次泛红。精神不稳定,又像是陷入了异变。
她的脑中不断回旋着昨夜的情景,明明只是一晚上,为何,会变成这样?
那晚,小梅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她拿着笔,慢慢地描绘着属于她的名字,像是要将这个记忆铭刻在心。
铁桌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已经被桌布彻底遮盖,她的房间,很安全。
“沈……”
脱口而出的呼唤戛然而止。她按住了自己拉在桌布一角的右手。
字迹就隐藏在桌布之下,昨晚的一切并非幻觉。
但多年来培养的直觉让她的心底生出本能的心悸。沈衿她,并不是昨夜的沈衿。
小梅又一次回忆起昨夜。
沈衿的手远比她的要热、要软,在被她的手握住时,是全然的安心。
她的嘴角总是带着微上扬的笑意,宽容、自信。
小梅终于放下了垂落的布料,将右手放至桌面,左手抬起,在右手的手背之上。她做出了沈衿昨夜的抓握动作。
小梅的体温比沈衿冷许多。她自己从未觉得异常,但是,昨晚她感受到了属于人类的炙热温度。
双手紧紧地攥紧了桌布。
她像是确认一般,又一次扭头,朝着身后的窗户看去。
但是沈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窗前。
她像曾经自己见过的无数女人一样,抬脚迈入了黑暗的楼梯,不断向下,然后带着复制粘贴的样貌,更换的性别,消失的名字再次归来。
“沈衿也会这样吗?”
“要去吗?”
她在心里拷问自己。
可她不敢。
她只要躲在她的房间里,那她永远能保持现在的模样。
她出去了,她要是出去了……
桌布早已被揉皱,露出了被它遮盖的密密麻麻的炭笔字迹。
“可是,我真的还是我最本来的模样吗?”
“要不是沈衿,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你已经连名字,都忘记了呢?”
在漫长的对抗中,小梅已经被孤独消磨了太多记忆。
包括她曾经,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记忆。
“而且,沈衿不该这样。”
她想着,一把扯下了桌布,随意地扔在地上,按下门把手,往外冲去。
……
故香精神病院所有的一切,恍若被按下了暂停键。
医生、病人、护士、护工。所有在各自岗位认真工作的人都放下了一切。他们往520的方向抬起头,眼神中,是统一的疯狂。
“出来了。”
有人在呓语。
不,是所有人都在呓语。
“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