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顿冉路上沉默了许多。
或许是想到沈衿与谢岁未来的约定,又或者想到双腿。
亦或是想起孤身一人的谢岁,亦或是自己。
苦恼的事情太多,偏偏每一件都难以触碰、无法解决。
“在想什么?”
沈衿靠近了他,在他肩颈处盘腿坐下,温热的呼吸带着微微痒意。
吉顿冉顿住了脚步。
他将幼崽捧起说:“我和你契约,好不好。”
沈衿看见翠绿的眼眸带着近乎哀求的脆弱。
但她只是避开了他的眼神。
“我们要先解决你腿的事。”
吉顿冉心跳停止了一瞬,呼吸也有些沉重。
他偏过头,侧压在幼崽身上,声音沙哑:“好。”
谢岁终于哭累了,他倒在了床上,与遗留的轮廓并排,就像平日一样。
如沈衿所说。
他的爷爷死在了一年前。那么这一年时间里,爷爷的每句回应是他的本能还是虫子的伪装?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谢岁心想,只有他自己能确定答案。
如果他坚信是爷爷的本能,虫子也只是幻象,那么老师就是他复仇的对象。
如果他认同虫子的伪装,那么他该去找这些该死的虫子报仇,准备还老师的教育之恩。
太复杂了,谢岁心想。
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余光中,他看见老师留下来的礼物。作战服、枪、剑。
他的手落在腰间,意外碰到了硬质卡片。是那个男人用枪抵住他的腰时塞进来的。
一张帝国银行的黑卡,以及一张由天斗兽场的邀请函。
……
沈衿和吉顿冉回到了运输舰。他们并未着急离去。
毕竟除了看望谢岁,沈衿还有另一件要事。
谢岁爷爷被寄生,是偶然还是必然?这里面有谁的推手?
这个问题暂时不急,谢岁大概率能自己找到答案。
现在这个星球上已经确定了寄生蠕虫的存在,那么便要探究吉顿冉腿上的蠕虫,是不是他的父母有意为之。
沈衿站在窗边,悬浮的飞船轻而易举地就能看见地面上的建筑。
她找到了照片里的两座高塔。
第四倾倒点。
吉顿冉父母合照、谢岁生活的地点。
“我们去这里。”
爪尖指向窗外的高塔,沈衿没有说缘由。她只需要注视着那个地方,吉顿冉就会将飞船开到目的地。
所以,她怎么会放弃他呢?
沈衿注视着吉顿冉。即便穿戴最先进的外骨骼,但长时间的精神力控制也让他颇为疲惫。
吉顿冉的脑域开发极低。他甚至连最基础的外放精神力、绘制阵法都做不到。
对星际人民只是九牛一毛的精神力,却是吉顿冉熬到大脑抽疼才能挤出的一丝。
地面上形势危险,他隐藏着疲倦未曾表现。
回到飞船这个安全的环境,只剩下他俩后,大脑的抽痛再也压抑不住。
沈衿拥有吉顿冉所有物品的权限,包括飞船和外骨骼。
她轻叹一声,身形在光芒中放大。爪尖按上他的脊背处,缓缓滑下。
咔嚓声响起,外骨骼关机后自动脱落,吉顿冉双腿无力,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
蓬松的绒毛将他完全托住。
吉顿冉控制不住睡意,他努力着,试图想要将眼皮睁起。可面前的影像却愈发模糊,重叠成许多朦胧黑影。
“我想去的地方,我会带你去。”
迷蒙中,吉顿冉听见了沈衿的声音。
“我会和你契约,但需要你健康的前提。”
那种血淋淋的契约阵法,她才不愿意签。沈衿还能想起自己顺着召唤阵出来,让她脑中一片空白的画面。
萧江冉的七窍都在往外溢出鲜血。他的嘴角一直含着笑,汩汩鲜血沿着嘴角涌出时,他甚至还试图和她打招呼。
画个召唤阵都没了半条命,还想着契约呢……
还不如直接自尽,好歹死得利索,没有痛苦。
吉顿冉像是听见了沈衿的低喃,满意地闭上眼睛。
眉头舒展,应该能做个好梦。
飞船有托管模式,即便沈衿没有人类的五指,几根短短的爪子也能顺利地操控飞船。
第四倾倒点离谢岁家还有一段距离,越靠近,恶臭的气息越重。
等直线距离进入一千米之内,沈衿甚至能在飞船里闻见腐朽的恶臭。
为了让吉顿冉睡个好觉,她选择将飞船开得远一些,顺便找找空气净化面罩。
“或许,得用独立的空气呼吸系统。”
吉顿冉身体脆弱,谁知道这空气会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让他一个人留在飞船上又不可能。
她真这么做了,只怕办完事回来,吉顿冉能蹲角落生几天闷气。
这个碎片可比他的本地敏感脆弱太多。
沈衿翻出一整套外出装备,将它堆放到舱门位置,才挪回驾驶位,蹭到吉顿冉的旁边。
吉顿冉睡得太香,勾得她也产生睡意。
还是个长身体的小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