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音刚落,满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陈氏,你怕是疯了!周礼儒家等皆言,妇学之法,当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妇德:指女子能够正身立本,遵守道德规范,做到贤良淑德。
妇言:要求女子说话得体,言辞恰当,不发表过激或不当的言论。
妇容:要求女子端庄大方。
妇功:则指女子能够相夫教子,尊老爱幼,勤俭持家,为家庭贡献自己的力量。”
“你竟然当堂发荒唐之言,妄图让女子抛夫弃子、不守妇德?推翻一切礼仪?简直是不可理喻!蛮夷之女!”
“我们男人天天在外行军打仗,为国为民,你们女子还要在家宅闹得不可安宁吗?”
“夫为天,女子向男人提和离,女子是想反了天吗?”
“胡闹!简直是胡闹!悖乱礼节朝纲!当烹之!”
“恳请秦帝立即将此女烹杀!”
满殿男人的话语如同涨潮般向陈玉皎涌去。
副台上的赢长屹长眉微微一拧,清贵的目光卷杂着威严扫向众人。
但他还没开口,陈玉皎已转身看向方才说话的众人:
“奉常大人,你方才提了四德,可妇德不是教女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且若女子遵从该有的礼节,依旧备受欺凌呢?也当一辈子忍辱吞声吗?”
“我未曾想推翻礼仪德行,只是想推翻不合理的旧制,给遵从德行、依旧婚姻不幸的女子另一条出路。”
“李大人,你说男子行军打仗,为国为民,我们女子就不能建功立业吗?
别忘了商朝妇好、我朝第一武器夫人。”
“赵大人,你说以夫为天,可世间一切男人,皆是女子所生。
那女子便为天之母上,更高一阶,改夫之法,又何来反了天一说?”
一字一句,有理有据。
以一人柔弱之姿、战群臣。
那洁白的身影亭亭玉立,长裙拖曳在地,宛若一朵凌霄之巅的冰凌花。
可站在这个大殿之上的,哪个不是有能之人,全都不是吃素的。
众人斥责:“你这是歪理邪说!巧舌如簧!伶牙俐齿!”
“夫为天,女子为母,可若无男人,哪儿生得下子嗣?
你们女子,不过是一个男子施舍种子的载舟,有何资格这般叫嚣!”
“你说女子若遵守三从四德,还会婚姻不幸?世间岂有如此怪事?”
“放眼天下,哪个女子不是安安分分过日子?唯有你!”
更有人指着她的鼻子斥责:“定西王行军作战六年,对你有所疏漏在所难免,其家人是有伤害于你,但是个个受到严惩。
定西王都已经赔礼道歉了,凌策军师也将正妻之位让给你,你还闹什么闹?
你这是咄咄相逼!不知好歹!心思狭隘!鼠肚鸡肠!”
陈玉皎目光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个末位的五品小将军。
许是崇拜战寒征和燕凌九,他看陈玉皎的目光尽是愤怒厌恶。
陈玉皎迈步走过去,然后——
当着所有人的面,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那个人脸上。
“啪”的一声!
清脆巴掌声在全殿回荡。
整个大殿之上的人全都怔住了,个个难以置信,瞠目结舌。
陈玉皎,一介妇女,竟敢在大殿之上、御前,当众动手打人!
连高台上那位至高无上的男人,目光亦微微一深。
有黑御卫持着尖锐的长戈进来,虎视眈眈盯着陈玉皎,试图控制她,维护殿内的秩序。
陈玉皎却不再做出过激之举,反而朝着那小将军行了个歉礼:“抱歉。”
尔后,又从容不迫、笔直而立,直视那小将军道:
“你方才说他们道了歉,我就不该再闹。
那现在我打你一巴掌,再向你道歉,你是否就愿原谅我?
若不原谅,你是否就是不知好歹、心思狭隘、鼠肚鸡肠?”
那将军的脸色青了又青,他好歹是个五品将军,堂堂七尺男儿,在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面前,被一个妇人甩一巴掌,如此训斥,面子往哪儿搁?
原谅,又谈何原谅?
陈玉皎已不再理会他,转过身,朝着高台之上的帝王深深行了个揖礼。
“君上,方才臣女有所冒失,事后自愿领罚。
臣女只是想言,被伤害后,不是道歉就可弥补。
捅人一刀,说弥补也再无意义。”
不是所有对不起,都可以换来没关系。
“原不原谅,应该由当事人自己说了算。
当事人,无论男女,皆应该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胡言乱语!”左侧文官之首的赢太傅听不下去了。
他是赢姓宗室,赢修堂之祖父,曾经太宗帝的亲兄长;当今秦帝、赢长屹等一辈的年轻皇子都得喊上其一声大公伯。
他最是守旧,是皇家之封建、礼制的坚定维护者。
赢太傅厉目盯着陈玉皎道:“大殿之上,你打人不说,还敢言捅人一刀?
即便是真捅谁一刀,也可坐下来商榷,依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