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九策马所来之处,是一座恢宏又庄穆古朴的府邸。
那低调的匾额上刻着三个字:太仆府。
太仆,九卿之一,掌管帝王的舆马和马政。
看似只是个管理马匹的,可实则帝王的每一次出行、每一次军队的马匹调遣、乃至举国的畜牧业、马业等,全由其掌控。
而太仆担任者,李清随,就是赢潇潇和赢长屹的舅舅。
亦是昔日的贵妃景媚宜、现南楚太妃的母亲娘家那边的哥哥。
虽是表哥,但因太妃之母与其母是双生女,感情极好,其母病逝后,李清随就被接进宫里养。
景媚宜与他一同长大,格外喜欢他这个哥哥,觉得比一些皇子哥哥还亲。
从先皇在世时,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国舅大人。
李清随为人十分低调,几十年来尽忠尽职为华秦皇家掌管马政,经常去西地草原马场亲力亲为。
这几天他早该回京,但因为其谨慎的性格,故意拖延时间,不参与此次世家党派等的拉帮结对,以及新政的改革。
燕凌九今日来,就是在街上看到了其马车回京。
她很清楚,这个李清随可不是什么清流,而是真正的老狐狸,藏得深。
当时那马车里,还坐着一个男子……
燕凌九正在深思间,就看到一奢华的马车从侧后的方向行驶到正大门口接人。
而从府里走出来的男人,一米八的大高个,但长得很胖,大腹便便,穿金戴银,更显得其更加庸俗,丑陋。
这才是燕凌九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
这人,是南楚国的十皇子景由厚,南楚国天生美人,偏偏这十皇子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一张本来清秀的脸也被肥肉挤得变形油腻。
那偏厚的嘴唇和挺着的大肚子,更是让人看一眼就想吐。
若是能让陈玉皎和南楚国联姻,嫁去南楚,那她就再也不用看到陈玉皎!
陈玉皎,也不会再用些狐媚的手段勾引她的丈夫战寒征,以及赢帝!
燕凌九想着这些,眸底闪烁着深邃的光泽,走到门口道:“劳烦去通传下,我凌策军师燕凌九,求见李太仆。&34;
府邸里。
一个身型偏清瘦的五十多岁男人,正站在一众箱子前。
那是十皇子从南楚国给他们带来的南楚特产,精致丝绸,华美漆器,铜器,乃至新鲜的水果柑橘。
虽华秦亦有柑橘,可比不上南楚之地所产的清甜多汁。
李清随当年护送贵妃、滕妾嫁过来后,就几乎很少回南楚,看到家乡之物甚是亲切。
他吩咐:“将这些铜器、柑橘给潇潇送去,她最贪嘴。
这银白色丝绸送至长屹府,长屹喜浅色,华秦偏生就黑色为多,这些年真是苦了他。”
“还有这些紫色丝绸,尽数送去媚儿府邸,媚儿最爱这浅色。”
媚儿,是昔日贵妃的小名,即便如今她亦是太妃,李清随私下还是喊得亲切。
他脸上也尽是那些对亲人由衷的关心,在意。
这时,有家丁进来禀报:“太仆大人,凌策军师求见。”
李清随脸上的亲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悦。
燕凌九,之前害得他在华秦苦心经营几十年的金枝玉叶毁于一旦。
他低调不想惹事,并没有找上门,没想到她倒自己寻来了?
敬客堂。
燕凌九被领着进来时,就看到那个身着古朴色的中年男人坐在正位,正在品茶。
清瘦的身型看起来本本分分,颇有几分文人忠臣的风骨。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打量,带着深沉的缜密与警惕。
那是一种对万事万物的审视,仿若随时在衡量这件事、这个人,会给他带去怎样的后果、或会不会影响他的局势。
当然,那目光中还有一分明显的不悦。
燕凌九走到案桌前自顾自地坐下,开门见山道:“太仆大人,我这人向来直接,就不与你拐弯抹角。
金枝玉叶之事,实非我之过。一切全都是陈玉皎那介妇人,在背后栽赃陷害。
就连她开医馆之事,我也是好心帮她,可她却百般算计,心机叵测。”
“你看看她现在在朝堂上搅动风云,就该知晓她不是善类。”
李清随品了口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燕凌九继续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今日来找你,是想谈一件大事。
李大人看似不参与这些党派斗争,实则是想养精蓄锐、为南楚、为自己慢慢积蓄力量、他日推仁政爱民的长屹君登上皇位吧?”
“凌策军师,大逆不道之言,慎言!”李清随放下茶杯,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贵妃从嫁入华秦起,就已是华秦王的女人。
本官从二十五年前来到华秦,一直在华秦随风易俗,深受华秦帝王庇护,亦是华秦之人!”
“得了,这些官方的话你到了朝堂上讲,不必与我说这些。我燕凌九又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燕凌九一脸的冷静沉着,深明大义:“文学礼仪没有国界,但每个士人皆有自己的国界。
就算心向着自己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