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深邃威严的面容轮廓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帝冕上的流珠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孤上次的话,陈客卿又忘了?”
他的嗓音低沉而肃冷。
陈玉皎微微蹙眉,想起之前赢厉的话。
他说过,有什么事需要先行告知于他。
今日,她又和大师兄自作主张……
陈玉皎走进大殿,在合适的距离准备下跪请罪。
只是那沉重有力、宛若龙吟般的命令嗓音忽然扬出:“站着说话!”
陈玉皎只能站在不远处,垂眸答:“君上,臣此举的确有错,只是臣以为这是儿女私事,便并未提前禀告君上。”
但她忽略了,赢帝这么在意赢长屹,赢帝也是赢长屹的亲人……
陈玉皎眼睑低垂,但神色严谨且认真:“不过请君上放心。虽然臣嫁人七年,但与定西王并无夫妻之实,不会玷污长屹君。
臣亦会披心相付、赤心相待长屹君,绝不会做出任何伤长屹君之……”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便被赢厉沉冷的嗓音打断:“陈玉皎,孤对这些不感兴趣,说出你的真实意图!”
陈玉皎眉心微皱,恍然。
对了,赢帝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向来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她环顾四周,看到一个棋盘,迈步走过去坐下。
“其一,臣所提之改革,乃至君上所行,世家、赢姓宗室、南楚党派等,无一拥护。
武器停产,军民欲罢,一场暴乱一触即发。
人人皆言君上万万人之上,但君上与臣一样,如同孤臣,身后空无一人。”
哪怕这些人平常时候都会为赢帝所用,但触犯到他们的利益,所有人只会君臣离心。
陈玉皎边说边拨弄手上的棋盘。
左边只有两颗白子,右边一片乌泱泱黑子,代表着各方势力。
那两颗白子显得异常渺小,势单力薄。
陈玉皎有条不紊道:“他们不支持我所提出的任何方策,仅仅因为我只是个女子,毫无地位的孤女,是弱小陈家。
一个微不足道、人人踩踏的女子,如何能让他们信服?”
她秀手捻起其中一颗白子,那白子地位低小,面对黑茫茫一片,更是渺若尘埃。
随便一人,都可来踩踏她,辱骂她,各大世家几乎都凌驾在她之上。
“但若嫁与长屹君,日后臣算是长屹君的人。
无论宗家、甘家,还是定西王战家,甚至赢太傅宗室一党,皆需对臣谨敬几分。
想对臣出手,更是以下犯上、刺杀皇族!”
这样的罪名,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且若臣出了事,会牵连到长屹君。李太仆等南楚一党之人,也只能拥护臣之改革。”
她说话间秀手拨弄,不知不觉,那白子旁已不再形单影只。
陈玉皎继续有理有据道:“其二,今日南楚十皇子可提出联姻,以联姻之由,欲挑起两国战事。
明日指不定还有盛赵国,海齐国。
华秦改革之势迫在眉睫,又势必动荡不安,与其次次受人掣肘,不如一次永断后患!”
可以说这场与大师兄的联姻,可稳朝局,促改革,定天下。
赢厉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深厉,连棋盘都未曾扫视一眼。
“孤还不至于需要依靠一个女人的联姻来稳固江山。若孤连这朝局都无法荡平,又何谈荡涤天下!”
他的嗓音里充满强大、至高无上、杀伐专横的帝王之气。
那深邃的长眸中也尽是运筹帷幄的决断,仿若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陈玉皎清楚,赢厉手中有一批黑御卫,加上宗肃、战寒征、太师赢舟等势力,即便真爆发动乱,他也足以压制。
甚至极有可能,他就是在等大开杀戒之时。
陈玉皎却抬眸看向赢厉,劝谏:“君上,上兵伐谋,下兵伐战。
一旦动手,势必血流成河。
盛世还好,可这是战国乱世。
我们华秦同胞自相残杀,甚至有父子相残,给六国可趁之机吗?”
“亲者痛,仇者快,为兵家之下下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只是——
显然赢厉这个帝王,并不太认可这种怀柔方策,周身似笼罩着一层雾霾。
陈玉皎站起身来,神色间多了几分认真:“此处无他人,玉皎想斗胆与君上说几句真心之言。”
“玉皎七年来胡作非为,有愧祖父祖母、父亲家人。
如今和离后,京中还是时常非议四起,人人鄙夷。
玉皎虽不在意,但已不想再连累家人为我忧心忡忡。
且祖母病情关键之时,玉皎想为祖母冲喜,亦想让祖母与父亲就此安心,也让祖父在天有灵慰心落意。”
唯有成婚,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而如果非要嫁人……
陈玉皎的目光变得坚定又柔和:“长屹君是世间最好最好的男子,与他在一起总会让人安心。
若是此生真的还要嫁人,我所愿、所想嫁之人,仅仅唯他一人而已。”
她的话语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