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白日里万里无云,夜幕刚刚拉开,一阵阵晚风驱散了白天的余热,吹得大地一片清凉。紧接着一片片乌云布满了夜空,快到半夜的时候,竟然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的,不一会,房檐下就开始往下滴雨。
阳翟城中,县衙门口,黄巾军士兵们焦急地站在小雨之中,任凭雨水洒落在他们的身上,白天汗湿的衣服,此时被雨水一淋,和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不少的士兵忍不住打起了喷嚏,更有些体弱的打起了哆嗦。
周围还有不少士兵在向这里汇集,十几万人啊,整整站满了几条街道。听说要突围,晚上几乎把所有的粮食都一餐吃了,尽管还是没有吃饱,可比前些天要强多了,总算有了些力气,大概这就是最后有晚餐。
波才伫立在县衙大门口的高台上,左手牵着战马,右手提着长刀,神色严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处的天空。小雨飘落在他的脸上,顺着他脸上的沟壑往下流,甚至流进了他的脖子,他也没有感觉到。
天空显得一片的漆黑,只有几颗可怜的星星在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笼罩。地上的火光却是越来越明亮,渐渐的将夜空也映照成淡淡的血红色,好像是浓郁的鲜血被雨水冲淡以后的颜色。只有东方的启明星越来越亮,无论周围的一切如何变化,它都显得如此的引人注目。
他怔怔地望着天空,仿佛想从那满天星空中找到一丝启迪。可惜,尽管他望穿双眼,然而天空太高,宇宙太大,浩瀚无穷的天际,除了满天的星星,他什么也看不到。
“报告大帅,将士们全部到齐了。”
彭脱和黄邵先后朝他走来,把他从遐想中拉了回来。波才收回目光,他没有从星空中找到答案,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望着站满几条街道的黄巾军士兵,满腹的悲凉突然涌上心头。
“兄弟们,朝廷无道,置我们百姓于水火,使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儿饿死村头,抛尸荒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样的朝廷难道不该灭亡吗?我们为什么要起事?不就是为了吃口饭吗?不就是为了不被饿死吗?”
他停了停,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清楚地知道,绝大多数参加黄巾军的士兵就是为了吃口饭,不至于被饿死。他扫视了一遍拥
挤在街道上的黄巾军士兵们,深吸一口气,他那宏亮的声音,立即响彻云霄。
“兄弟们,就在城外,朝廷官狗们集聚了几万大军,把我们堵在了城里,企图饿死我们。兄弟们,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在长社投降的兄弟们已经被官狗们全部宰杀,他们要把我们斩尽杀绝。兄弟们,决战的时候到了,拼命是死,投降也是死,反正都是死,前面就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也要带着兄弟们去闯一闯。”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把大刀和战马交给身边的亲兵,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将士们中间。他首先走到斥侯队长大柱的身边,伸出手,在大柱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然后将前排的将士逐个拍了一遍,然后又回到高台上。
“兄弟们,你们说,你们敢不敢跟着我去杀死官狗,报仇雪恨?”
那些黄巾军士兵们的情绪“腾”地一下被波才点燃,对死亡的恐惧突然变成了一种豪情,这完全是一种集体催眠,十几万人象中了魔一般,十几万双手臂指向天空,迸发出最原始的呐喊。
“杀死官狗,报仇雪恨!”
东城门突然打开了,十多万黄巾军士兵象决堤的洪水,呼啸着向前奔腾而来,大地发出了振动,倦缩在深洞里的虫豸都浑身颤抖,连天上的云层也跟着抖动,雨水竟然变得更急了……
“杀啊……”
铺天盖地的黄巾军,就象一片移动的黄色蚁群,高举着明晃晃的大刀、长矛,无尽的杀机在天地之间肆虐、喧嚣,漫过荒原,漫过山丘,为着他们的生存,向着生命的方向,滚滚向前……
……
裴元绍带着他的先头队伍最先出城,黄巾军士兵们惶惶如丧家之犬,在黑夜中摸索着向前奔跑。虽然道路难走,可是他们也不敢打起火把,生怕明亮的火光引来了官兵。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管他们打不打炎把,朝廷官军已经等在那里。就在城东五里远的地方,黄巾军南下的必经通道上,五万多朝廷官军已经摆开了大阵。不管黄巾军愿意不愿意,朝廷官军的这道坎他们还非过不可。
“呜……”
低沉的号角声迅速在荒野上回荡,那声音凄历,而又悠长,就象送葬的悲号,令人毛骨悚然。黄巾军的士兵们对这号角声太熟悉了,听到这号声他们就知
道战斗就在前面。如果是在平日,听到这声音也许会胆怯,然而今天再也不会了,他们今天将勇往直前。
毫无疑问,这是朝廷大军准备战斗的号令,早以严阵以待的朝廷大军,在阳翟的东城门外,摆出了重在防守的圆形大阵。前面是刀盾手,中间是长枪手,后面是弓箭手,两旁边是游动的三河骑士,为大阵的侧翼提供保护。
皇甫嵩的防守阵形是最简单,又最实用的战斗阵形,这也是皇甫嵩几十年戎马生涯中战斗经验的结晶,经过多次实战,不断改进,战果越来越好,皇甫嵩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