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跟着囚车,老太太也不好张扬,只要了三辆马车,公孙凌轩与长卿一起去。
衙役见身后跟着马车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多问,只是两队保持距离,倒也相安无事。
公孙凌轩从小跟着公孙凌云东奔西走,于安顿行宿最是干练,一路上沿途歇息用饭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从来不会错过宿头。
待走的远了些,公孙凌轩便也安排押送囚车的衙役们住的舒服些,一来二往,那些衙役也知道这家人并无其他,倒也松弛了不少,为淳于意行了不少方便。
这日,公孙凌轩陪着两个衙役喝着酒,长卿领着老太太和缇萦由几个粗壮家丁护着,来到了关着淳于意的柴房。
长卿给门口的衙役塞了锭银子,讨好道:“两位差大哥,行行方便。”
衙役拿着银子在手上颠了颠,又看了老太太和缇萦一眼,幽幽的说了句:快点,别太长时间。
推开门,淳于意穿着囚服,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铐,在地上坐着,见到老太太,便立刻起身躬身作揖,“母亲。”
老太太拉着淳于意上下打量了一番,眼角微红,连道了几声好,好,好。
缇萦朝着淳于意福了福身,微微哽咽道:“父亲。”淳于意扶起缇萦,“好孩子,起来吧!”缇萦心中愧疚,难以言表。
老太太看出了缇萦心事,出声道:“云晚和孩子的事情……唉……这都是命。”
淳于意脸色暗淡:“都怪我,惹下这等祸事,连累了他们,怪我……”说着,自己扇了自己个耳光,老太太心疼,拉住淳于意的手,用拐杖敲着地面:“这是作甚,人死不能复生,往后的路还长着!你且收起你这副模样,看这关如何过!”
淳于意缓了口气,沉声道:“母亲,刘义之死与我无关。昔日,我与李仵作有些交情,他曾偷偷去牢里看过我,他告诉我,那刘义似从别人那改了我药方中的一味药,致使他日日精力过剩,丢了性命。”
老太太急道:“那李仵作可告诉你是谁换的药?”
淳于意摇摇头,“怕是只能我们自己找。”老太太转了个身,慢慢走了几步,沉思道:“临淄的大夫就那么几个,没几个有你的水平,今日你这么一说,怕是有心人在作怪。罢了,此去长安,你大哥三弟都在,一定会揪出那贼人是谁!”
“母亲所言极是。儿子不孝,让您跟着儿子受苦了。”淳于意又是作揖低头,老太太摆了摆手,“竟说这些个没用的,你要是听话,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淳于意悻悻,不再言语,一旁的长卿瞅了瞅外面的时间,“老夫人,姑娘,时间差不多了……”
“祖母,我想与父亲单独说几句话。”缇萦正色道。老太太看了淳于意,嗯了一声,由长卿搀扶着出了门。
门刚关上,缇萦就直直地跪在了淳于意面前,淳于意立马去扶,“萦儿,你这是为何?”
缇萦朝着淳于意磕头,这些日子来的愧疚与不安,日日折磨着她,“是我学艺不精,没能救得了母亲还孩子……”
淳于意拉起缇萦,忍不住眼眶一湿,极力克制,嘴唇微动:“那日我从医苑被带走之时,恰好云晚来了,她不管不顾的上前与那些衙差理论,当时混乱极了推诿之间,她便倒在了地上,是我没护住她,我被带走的时候就看见你母亲倒在地上,满身是血,心中已然不安。”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的天资素来在我之上,我想着家里有你,许会保住他们……”
缇萦一边听着却是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自拔。
淳于意不着痕迹的抹掉了眼泪,又重新作气道:“萦儿,今日我要教你为医者的最后一课——以前车之鉴,惠后来之人。”
“古有神农尝百草而亡,为后世留下了不少珍贵草药,为医者编纂医术,包括我们现在留下诊籍,都是为了后世之人留下前车之鉴,只有这样,我们这些做大夫的才能救更多人的命,治更多人的病,你可明白?”淳于意定睛看着缇萦。
缇萦微微颔首,哽咽变成了抽泣:“可他们……死在了……我面前……”
“医者面前只有病患!”淳于意振声道,“是人都有一死。孩子,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他们,可当时那样的情况之下,就算是我在,也未必能救得了他们,你也不必再自责了,为父从未怪过你。”
缇萦这才缓缓抬头,看着淳于意,心中大大的触动了,脑中豁然开朗。
“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走了。”长卿推开门说道。
“去吧,为父心中从未怪过你。”淳于意真挚道,缇萦这才跟着长卿离开了柴房。
柴房门再次关上的时候,淳于意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瘫坐在地上,把头趴在地上,咬着嘴唇恸哭。
邹云晚是他的发妻,他对她如何没得感情!尤其此次邹云晚有了身孕,他日日都要去把脉,几乎夜夜都宿在梅园,云晚也不似曾经那样寡淡无言,他们之间好似回到了刚刚成婚之时。
平日里都是他煎好了安胎药,亲自喂着吃下去,偏偏那一日他没去,云晚才来到了医苑,发生了那些个事,淳于意后悔不已,心中自责愧疚一点也不亚于缇萦。
之后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