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要与任何人提及我们的事,只说是自己逃出来的就行了。金朝那边我也已经叮嘱好了。”
缇萦连连点头。不管淳于老太太对自己如何信任,这到底还是在外待了一晚,还是与别的男子待了一晚,怎么解释都会解释不清,周正这么一说,缇萦轻松不少。
可这怪不了她了,是救命恩人不让说的。
“周将军放心!”缇萦一脸认真,信誓旦旦保证,“只要你给金朝交代好了,毛竹她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周正浅笑着点点头。
接着两人无言。缇萦看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周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无聊的用木棍撮着火堆碗。一簇火苗,微微发黄,照在女子白净的脸上,看的人心里暖暖的。这时,周正突然开口了,十分突兀的问道:“你觉得谁最可恨?”
缇萦没想到周正会问这句话,陡然一惊,缇萦思量半天,在肚中草稿打了几遍,正欲开口,周正又悠悠加了句:“你惯来不会说哄骗人的话,这会没人,你应该更不会说了吧!”
周正不是上一次在医苑见到时那么纯真,双目似海,看不清一点情绪,只是海面微微掀起的涟漪,让人觉得凄凉。
缇萦深吸一口气,微微低着头,有些犯难的不断地把玩着指腹,从周正地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火光下她有些翻红地脸颊,弯弯地睫毛一闪一闪似在说话。
缇萦突然开口,“周将军,你当初求娶阳漾,是不是觉得她的母亲蔺青先生是个不被世俗困扰地女子,所以,阳漾一定也会是个不怕流言蜚语的女子,定会接受周湛,好生教养周湛。”
有那样出色的母亲,女儿一定也不会差。
周正一阵沉默。
缇萦微微仰起头,看着周正:“这世上的女子只要嫁人了,没有人想要和离的。谁都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想闹得和离收场。这也就是这世上为何只有一位蔺青先生了。”
缇萦轻笑,“当父母的,哪一个又希望自己的儿女婚嫁不幸呢!即便蔺青先生和离了,她与阳漾的教育还会是一定要嫁个如意郎君,周将军,你觉得呢?”
缇萦说的很直白,以她对周正的了解,他可能是个好兄弟,好战友,好朋友,但在情感方面,想的过于简单了。这个世道上,不是他图人家女孩什么,就是别人图他什么,总之一句,双方扯到婚嫁事上的时候,总是有利可图。
别人都是势均力敌,而他,有了周湛就多了不少诟病。。
缇萦看着周正低沉的面庞,犹豫了下,缓缓道:“周将军,怒缇萦直言,这世上并非所有女子都是衡量两家结亲后的利益有多少,也有些是有真感情的,两人若是真心护着对方,什么流言蜚语,权势高低都是过眼云烟。”
周正笑了声,颇为调侃道:“缇萦大夫真是个让人刮目相看啊,之前还跟我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会又变成了这套说辞!”
缇萦有些心虚,却是继续力争:“不管我之前说过什么,但今日在救命恩人面前却是肺腑之言,再无妄言。周将军深明大义,如何能不懂我今日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
周正又是一笑,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缇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愧疚更深: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循规蹈矩,骨子里却是将世俗愤恨到了极致,这与他是私生子原因脱不了干系。他明明知道没有任何解释地收养周湛会给他带来一系列地麻烦,他还是收养了,且将周湛地身世还护地紧紧地,不许旁人知道。
他想找一个与他一样,不顾世俗看待地女子,与他一起对这个不公道地世界做出无声地呐喊,可试了一圈,那些女子在他看来都是一个模样,恪守陈规,墨守成章,俗不可耐!
缇萦心中莫名顺畅,声音轻快道:“周将军,你看起来恪守规则,事事照着规矩来,其实骨子里却是个最不规矩,最跳脱的。”
——他没有父亲,从小跟着母亲过着清苦的日子,他定时时问自己,为何他没有爹,别人也定时时嘲笑他,为何他没有爹。
没有爹就该被区别对待吗?不,他偏不信,他就要看看,没有爹的他能不能为周湛找到一个娘!
周正抬了抬头,看见缇萦眼里的真挚,他微微笑了笑,还未等缇萦再开口,他朝着火堆里扔了根粗树枝,直言道:“没想到缇萦大夫不仅治人身体上的伤痛,还能看穿人心里上的伤。”
缇萦尬笑了声,有些后悔,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这职业习惯累计下来快四十年了,真是个坏习惯,她一个心理年龄快四十的人居然跟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人讲情感,真可耻。
周正收起了笑容,板起了脸,声音像腊月池塘里的冰,他盯着缇萦,一字一句道:“是又如何?别人能奈我何?”
缇萦微微低了头,轻声道:“对不住,我多嘴了。”
周正起身而立,转身就要走,刚走两步,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缇萦。
“我有句话也想跟你说,”周正语带戏谑,冷笑道:“你的一举一动看似再规矩不过,其实你与我一样,骨子里最恨这些老什子规矩,平日里装的跟猫一样温顺听话,可真有事到自己面前,你就是那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