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安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明亮的色彩,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不慌不忙地开始向谭知府详细叙述起之前在嘉庆府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
他以一种有条不紊的节奏,将自己如何无意之间得罪了势力庞大的安家,以及安秉怀怎样暗中勾结北域人,进而威逼利诱他的家人与其合作,并企图借此机会往自家内部安插细作等等细节,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道出。
楚宁安本就才华横溢,其文采更是堪称卓越非凡。即便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未刻意添油加醋,但凭借他出色的表达能力和生动形象的描述方式,依然能够让整个事件变得精彩纷呈、引人入胜。
谭知府坐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随着楚宁安的话语逐渐深入,他原本严肃的面容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他对于眼前这位年轻才俊又多生出了几分由衷的欣赏之情。
待楚宁安说完之后,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此次我来到颍州府,本意只是陪同家中亲人一同前来查看名下的庄子。然而未曾料到的是,即便已经远离了嘉庆府那个是非之地,却仍旧无法彻底摆脱此前那些烦心事的纠缠。前日破庙宇遇袭,幸得大人伸以援手,后续事宜无需学生再为此劳心费神。
按照原计划,昨天在将家人们妥善安置之后,我便应当立刻赶来府衙拜见大人您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啊!之前购置的那处庄子居然与庐陵县的大户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们先是毁掉了庄子里整整一百多亩良田的秧苗,随后更变本加厉,竟然打算直接搬空整个庄子。
家中随行的都是女眷,不便抛头露面,学生不得不暂且放下前来拜见大人这件事,先集中精力去处理庄上的纠纷。也正因如此,今日才会比预定日期稍晚一天前来面见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楚宁安微笑着,如同闲聊一般将昨日庄子里所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整个叙述过程中,竟是对周县令只字未提。
毕竟,庐陵县距离府衙如此之近,谁能保证他和谭大人之间没有密切往来呢?若是他二人真有些什么私交或见不得人的勾当,反而会令自己陷入不利境地。
“你的庄子竟然买在了庐陵?”谭知府一脸好奇地询问:“怎么会选这么偏远的地方?”
这位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仅仅听了楚宁安几句话,便立刻察觉到其中必有隐情,但他却不动声色,只是看似随意地想要探知其中虚实罢了。
楚宁安又何尝不知晓对方的心思呢?
他坦然回答道:“不瞒大人说,家人开了个酱料作坊,生意还不错,想着要在颍州府发展一下,所以安家产业充公后学生寻到合适的就留了这个庄子,却不想竟惹出了如许多的麻烦,哎,真是令人头疼啊!”
楚宁安所言句句属实,这些情况都是过了明路的,不难查,更是不怕查的。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经历过这一连串事情之后,谭知府不可能不去调查自己的背景,更不可能不到霍知府那边去打探自己的底细。
与其任由他自己去查出些有的没的东西,从而对自己心存芥蒂,那可就麻烦大了。莫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坦诚相告!
“明月档”若想要在颍州府稳稳当当地立足,少不了得依靠谭知府的支持与关照啊!
听到这里,谭知府不禁暗自猜测:看这楚宁安的模样气度、言行举止,想必应该是出身于某个富贵显赫的商贾大家吧?于是便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难道说,宁安你家里是专门经营酱料生意的吗?能够从嘉庆府一路发展到咱们颍州来,实在是不容易呀!”
楚宁安赶忙谦逊地回应道:“大人您过奖啦!其实并非我家中原本就是从事酱料行业的。而是我的未婚妻,为了养活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同时也要供我读书求学,迫不得已走上经商这条道路,开办了一家名为‘明月档’的酱料作坊。
这家作坊在嘉庆府的确已经小有名气,拥有相当不错的口碑。甚至还有不少来自颍州府的商人特意前往求取合作。正因如此,我才会陪着她一同来到此地,好好考察一番市场行情。”
谭知府一脸惊诧地望着楚宁安,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书生竟敢将自己依靠未婚妻供养这等极为私密之事坦然相告。
要知道,对于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而言,面子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像这种事就算是拼命捂住都来不及的事,哪里有人还敢泄露半分,可楚宁安却毫无保留、直言不讳,单凭这份坦诚与率真便足以证明此人乃是懂得知恩图报之人的。
“你方才所言‘明月档’是你未婚妻子名下的产业?”谭知府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某些关键之处,急忙追问道:“你的未婚妻可是一个尚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
楚宁安微微颔首,表示肯定:“确实如此。”
听到这里,谭知府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么那座声名在外的‘明月小楼’想必也应有她的一份吧?”
楚宁安心中暗自一惊,着实没有料到连谭知府居然也对“明月小楼”有所耳闻,看来楼二爷涉猎范围之广,远不是今时他和茹月所能与之比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