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天公不作美,忽的一道电闪,片刻后便起了雷声,雨随声至倾盆而下,“哗哗”作响。
深秋时节不比夏日,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让余波仲有了几分寒意。吴七见余波仲依然跪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劝道:“少爷,别淋坏了身子,还是避一避吧。”
余波仲擦一把脸上的雨水,道:“避什么避,人家杨时下大雪都不怕,这点雨又算的了什么。这是老天爷在考验我心诚不诚,要是不经历一番苦楚,李大侠怎肯收我为徒。”
吴七道:“姓李的早睡了,就算外边下刀子,他也看不到。少爷,你还是避避吧。”
余波仲瞪一眼吴七,道:“什么姓李的,叫李大侠,你这张臭嘴要是再胡咧咧,看本少爷不撕了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余波仲忽听父亲叫道:“仲儿,你这是干嘛?”抬头看,只见余靖撑着伞和保镖张守约走了过来。
余靖是工部侍郎在京中供职,这次为了儿子的婚事才请假回到原籍。他见过李皎月,很是满意,只等李家父女来到,便要张罗婚事。
今夜晚间,余靖见儿子不在,心生疑窦,他久不居家,担心儿子学坏宿
柳,这才亲自带着保镖出来找。
余波仲依然跪着,对余靖道:“爹爹,这么大的雨,你老人家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吧。”
张守约欲拉余波仲起身,却被推开。
余靖怒道:“你这是搞什么鬼名堂?”
余波仲道:“孩儿要拜神剑飞仙李天目大侠为师,人家不收,孩子就效仿先人程门立雪。”
余靖怒道:“余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守约,带少爷回去。”
余波仲可怜兮兮的说:“爹爹,就让孩儿跪着吧,儿是真想拜李大侠为师。”
余靖怒道:“快带少爷回去!”
余波仲还是个孝子,不敢违拗父亲的意思,只得乖乖回府。
次日清晨,李天目梳洗已毕,让婢女叫来孙六,问这一夜的花销是多少银两?
孙六道:“那位爷已经付过帐了,李大侠又何须问。”
李天目道:“在下已经见过余公子,这钱不能让他出。”
孙六道:“没余公子的话,小的不敢收李大侠的银子。”
李天目道:“在下干嘛花他的银子,这钱你无论如何都得收,快说个数目出来,我们还得赶路,可耽误不起。”
孙六赔笑道:“这银子小人万万收不得
,李大侠就不要再为难小人了,若没有别的事,小人先行告退。”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李天目记得昨夜孙六曾经说过这天字号上房一夜的花销是九两九钱九分,婢女一人三百文,一共是四个,总共是十两加一千二百文,最近银贵钱贱,一两银子能折一千五百个老钱,这么一算留下十一两银子足以。
但是还有那顿饭,李天目回忆了一下,这顿饭的规格不低,不知道要收多少钱。于是喊来婢女问话,婢女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没隐瞒,具体的数目说不准,只说了个大概的,她说不超过十两银子。
这吓了李天目一大跳,心想:“一顿饭就造了十两银子,这也太败家了。”
他从怀中掏出钱口袋,将里面的铜板和散碎银子尽数倒在八仙桌上,又取来戥子,将碎银放上去称量,所有的加起来是二十二两七钱多点。
多出一两七钱,李天目拿了块最小的下来,再戥,还多出八钱。又换了块稍大一点的,再戥,这回却少了八分三厘不到一钱,他想着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就又换回那块最小的。
可多出的那八钱银子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给了?八钱银子,如果省着点花,
够李天目一个月的挑费,就这么给了,他还有点不舍得。于是从腰间拔出藤龙剑,切割银块。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搞定了,方才长出一口气。
又找来一张灰纸,将银子包好交给婢女,让其在他们走后交给孙六。
看着桌上剩下的一两多银子,还有那百十来个铜板,李天目心想:“这就是我剩下的全部家当了,离过年还有三个多月,必须要再省着点花才行。”
每一年的除夕夜,武当派众弟子给掌门人磕完头拜过年就可以领下一年的年俸,李天目现在就盼着时间快点过,最好睡上一觉,一睁眼就是除夕。
牟荣添驾车载着李皎月和李正平的尸身,行走在通往京师的官道上。忽听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三骑来到身边,其中一个问道:“施主可是牟荣添?”
牟荣添见马上是三个着灰布僧衣的胖大和尚,每人手里拎着条方便连环铲,显然是练家子,说道:“不错,在下正是牟荣添。”
三个和尚将马一横,拦住去路,为首那个冷冷的说:“牟荣添,你让贫僧找的好苦。”
牟荣添并没有闯过去,一勒缰绳停住马车,见来者不善,问道:“三位是何人?”
三个和尚飞身下马,为首那个道:“贫僧法号天绝,这二位是贫僧的师弟人绝和地绝。”
原来他们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绝僧。牟荣添对他们早有耳闻,问道:“三位大师拦阻牟某的去路,不知所为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