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目对汤若望的评价很高,说他是顶好的人,牟荣添出于好奇,和李天目聊起这位汤神父,得知李天目是在香港岛结识此人的。
那是三年前,李天目在香港岛避祸,他不愿在木旦家白吃白住,想交伙食和住宿费,可手头儿挺紧,拿不出银子,又不能偷抢,只得进山打猎,拿山鸡、野兔等猎物去集镇上换钱。
木旦人不错,挺够意思,不用李天目交伙食住宿费,让他别去打猎了,犯不着浪费那个时间。但李天目为求心安,执意要往,木旦只能苦笑,拿他也没有办法,不便勉强。
下了太平山,去湾仔镇,要经过一条河,河上有个独木桥,很窄,一人通行尚可,二人并排就有点挤了,搞不好会有落河之险。河水虽算不得深,掉里面也淹不死人,但弄湿了衣服鞋裤总归不好。
这独木桥是个热闹所在,几乎每天都有闹剧上演,爱闹热又闲得蛋疼的人可以来此逛逛,保管不虚此行。
这独木桥东西走,当东西两面同时有人要过桥,一场闹剧便拉开帷幕了。
大明帝国的人多半没有礼让之心,皆想着:“我凭什么让你先过桥?你咋不让我呢?”因而互不相让。礼让是大明帝国的传统美德,但那是懵人的,只限于嘴上说说,谁要是在生活中敢这么干,那就是傻蛋,勤等着吃亏。
你让一步,别人就进一步。人家不会认为你高尚,而是觉得你软弱可欺。大明帝国的人就这德性,环境使然,不得不如此。这里实行的是森林法则,讲究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在这片土地上,有高尚礼让情操的人不多,属于是基因变异,稀有的另类。
李天目在香港岛的时候,但凡拿猎物去湾仔镇卖,都要从此
经过。那条河不算宽,以李天目的轻功,一跳脚就过去了,用不着走桥。
但他不想显露武功,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而大多时候都走桥,除非桥上有人吵架,过不去,他才会绕行,找个没人的地方,飞身过河。
李天目过桥不和人抢,他不急着去投胎,每次见到对面有人,都站在桥头等着,让对方先过。对方过桥之后,几乎个顶个的眼神中都对他充满了鄙视,觉得他是窝囊废、软弱可欺。
李天目生于大明,长于大明,知道大明人多半都是这副德性,早就见怪不怪了。虽然他过得桥不算多,但走的路却不少。
在路上也是一样,八丈宽的大道,两个人相对而行,恰巧走在一条线上了,眼瞅着双方越走越近,却都大摇大摆,谁也没有给对方让路的意思,一场闹剧便就此上演。
那天上午,李天目拎着两只野兔子来到桥头,见对面走来个怪人,就是一怔,那人打扮怪异,没有拢发,而是留着寸头,身着黑色长袍,李天目第一次见有人穿这种衣服。那人相貌也怪,金发碧眼,高鼻深目,个子要比李天目稍微高一点,大约五尺五寸左右,身材挺健硕。
李天目暗想:“这厮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西洋色目人吧?”站在桥头没动,等着对方先过。令他意外的是,那人在桥头站住了,似乎是等着他先过。
李天目心说:“我走这桥有几个月了,都是我让人家,第一次有人让我,真是有意思。”叫道:“老弟,你先过吧。”
只听那人操着生硬的汉语,道:“先生,你先过吧。”
“哈……”李天目笑道,“那就多谢了。”说着快步走了过去,朝那人点头示意,表示友好,这才发现他胸
前挂着个十字形金属挂件。
李天目过去之后,心想:“这色目人的德性不错,不知是不是大多色目人都如此,倘若都如此,将来一定要去色目人的地方走上一遭。”
湾仔镇不算大,却也有地痞流氓,李天目第一天在此卖猎物的时候就遇上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向李天目收取保护费,李天目不想露底,乖乖交了,事后秘密将那几个家伙都碎了,算是给当地除了一害。
当天上午,李天目卖完猎物,返回太平山木旦家,意外的遇上了那个戴十字挂件的怪人。经木旦介绍,他才知道原来那人是欧罗巴传教士,中文名字叫汤若望,是木旦的朋友。
自那之后,李天目和汤若望就认识了,汤若望时常去木旦家走动,一来二去,李天目和他就熟识了。
李天目发现这位汤神父和大明的人很是不同,汤神父只在茅厕里大小便,不像大明的人随处拉撒。另外汤神父从不往地上吐痰,都是吐在一个手帕里,让李天目觉得莫名其妙。
汤若望和李天目熟识之后,向李天目宣讲教义,想叫他信奉洋教。
李天目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以为汤若望会不高兴,结果他想错了,汤若望反倒赞他坦率,说道:“李大侠,你们大明的人都喜欢绕弯子,心里的话不愿直说,像你这样坦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有些人不愿信奉本教,却不直接拒绝,说什么‘再说吧’,我开始还不懂‘再说吧’的真正含义,以为是以后再说的意思,结果后来才知道,原来‘再说吧’是委婉的拒绝。
“你们大明人说话都很委婉,模棱两可,搞的我们这些老外很不习惯。”
汤若望又问道:“李大侠,你为什么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