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往地面砸去。
花瓶碎裂开来。
裴远鸿一惊,他没看清,连忙问:“花瓶怎么碎了?”
话音刚落,闪电亮起,裴远鸿无比清晰地看见那巨大的花瓶碎裂开,露出方映荷绵软的身体——
和另外两个比这更小一圈的花瓶。
两个花瓶上,都顶着一个孩童脑袋,从大花瓶中滚落出来后安安静静的。其中一个还滚落到了他身前。
裴远鸿踢开一条断腿,下意识把不到他膝盖的小花瓶扶起来。
那张脸他很眼熟,正是在三楼看见的鬼侍童。他换了副模样,红头绳扎两个小发团,白到有些发青的脸上左右各涂了一圈圆圆的腮红。
瓶身上,贴着和外面箱子一样的符纸。
另一头,姜遗光拉起一只花瓶,那花瓶上顶着的女童脑袋,正是妙妙。
只不过,这只花瓶上没有符纸。
女童本就可怖的脸涂了两块红如血的腮红,更加诡异。闪电落下后短暂的黑暗中,她睁开眼,发出尖细的笑声。
正是因为没有符纸镇压,她才能像寻常小孩一样出来么?
该打破花瓶将她放出来,还是该贴上符纸?
姜遗光怀里还藏着从外面取来贴在木箱上的符纸,他并不信区区符纸能对抗鬼魂,可这是厉鬼的幻境,如他之前所想那般,厉鬼要什么,就给它什么。
但……制造这个幻境的,会是谁?
是妙妙?还是卫善元?
第45章
风浪更大了。
外面传来接连不断巨响, 桅杆折断,黑暗之中,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闪电接连不断。
裴远鸿本要催促, 很快也反应过来。
该死的, 他竟也无法确定。
枉死之人为厉鬼, 恶人死后亦为厉鬼,凡作恶者,心中怨气更深, 死后也要作恶。
而在这等恶人鬼外,孩童又更胜一筹。尤其生时便柔弱的妇孺、幼儿等,若遭遇残酷折磨而死,长久积压的怨气彻底爆发出来,将会更加恐怖。
裴远鸿抱起瓷瓶, 不断避开地上那堆东西。
这样,不论是把瓶中厉鬼放出来,还是再度封印住,他都能立刻做出反应。
房间另一头。
姜遗光取出一张在外面撕下来的符纸。
原本嬉笑的妙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惨白发青涂了两块腮红的脸蛋几乎扭曲在一起。
地上那堆东西疯了似的拼命朝姜遗光涌来, 有几只撕开他的裤腿上的布料,狠狠抓住小腿骨。
腿骨被抽走了。
姜遗光顿时站立不稳, 半跪下去,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一只手仍捏着符纸, 那些东西拼命往他身上爬。
可他手上的符纸离妙妙只差半寸。
在妙妙愈发怨毒的眼神中, 姜遗光终于确定下来,他松开手, 那张符纸轻飘飘落在地面。
而后,姜遗光重新抱起瓷瓶,就像真正抱着个小姑娘一般。
“裴远鸿,砸碎它!”
黑暗中,裴远鸿听见了姜遗光清冷冷的声音。
裴远鸿到底不忍心生前受折磨的孩子死后也太惨,拔出长剑,一片颠簸中,裴远鸿以剑柄击碎了薄如蝉翼的精巧花瓶。
两声清脆的破裂响几乎同时响起。
再然后……他们都失去了意识。
姜遗光睁开眼,发现自己不在野外,反而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像是一间客房。
天已经晚了,夕阳赤红的光从窗户照进来,门外有人说话和走动的声响。
姜遗光坐起身,发现自己衣物都被妥当地换过,腿上传来一阵阵刺痛,掀起看看,小腿处有一块很深的黑色手掌印。
一面铜镜就放在他枕边,下面压着一套新衣裳。
姜遗光穿好衣服,下床推开门去。
门外是一处不大的院子,院子里栽了棵桃树,四月未至,仍有桃花缀在绿叶间,或随风落下。
院子里有几个人,原在说着什么,在他推门出来时寂静了刹那,旋即又热切地迎上来。
“姜小兄弟,伤可好了?”当头是一位年轻少妇,额头偏方,嘴唇微厚,她个头极高,和身后两个男人仿佛,“这里是福来茶馆,姓裴的小子应该和你说过吧?”
她一说,姜遗光就想起来裴远鸿曾提过的四喜巷,福来茶馆。
近卫们的一个据点。
这几人也是近卫,他们也知道山海镜一事。
姜遗光行一礼:“多谢诸位,裴兄的确与我提过。”
只要不突然行事,他看上去就是个安静又秀气,很讨人喜欢的少年郎。
那少妇笑着避开姜遗光的礼:“这有什么值得谢的?你要谢的话,应该去谢老张,他发现了你俩的镜子,把你们带回来的。”
少妇身后皮肤黝黑的男人摆摆手:“害,这算什么,不值一提。”
姜遗光依旧微笑着道谢。
四人互相通过姓名,如姜遗光猜测,这三人同样都属近卫一职。少妇姓甄,不愿提夫家,只让人称她甄姐或甄二娘。
姓张的那位名张成志,字慎知。
另一人不爱说话,身量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