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会褪去血色。”
九公子知道些赤月王的消息,但大多经过朝廷众人一层层添染,无非是穷山恶水的刁民不愿意种地,便拉了大旗说甚劫富济贫,唬弄愚民,让愚民们替赤月教送死。
他还听闻,赤月教和前朝余孽有些关系,后者勾搭上了赤月教,准备借其兵力造反,到时,就把赤月教教主封为国师。
九公子没有开口,只若有所思道:“官逼民反,若这事是真的,那位所谓的官老爷,可真是胆大包天啊……”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
“只是,这新月又该如何变成满月?”黎恪看一眼那依旧不到一半的红色月亮,有些发愁。
姜遗光摇摇头:“我也不知。”故事不是他的,是“念”借着它的口所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黎三娘提议:“不如我们先进房里等?等今夜过去,即便红月消失那些人也没法做什么。到时下去把关着的船夫们放出来,我等再立刻离去。”
“恐怕不行。”九公子沉思后反对,“谁知这红月要照多久?我看不止一晚上。”
第95章
黎恪也发觉了姜遗光话语中的漏洞, 道:“确如九公子所说。”
“善多只说,红月变为正常新月,但并没有提过,红月会如正常的夜间月一般昼伏夜出。”
黎恪更有一层担忧。
姜遗光所说的那句, 太阳将死, 红月照耀大地, 又是何意?
太阳将死……世间再无日光。只有这一轮血月,会叫人疯傻的血月……
只叫他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黎三娘也沉默下来, 扶着兰姑。
兰姑一句话不说,还在平复心神,她仍然很想进入红月底下照着,咬死了唇让自己僵在原地,不去看, 不去触碰。渐渐的,那股没来的冲动慢慢舒缓下来。
黎三娘忽然问:“善多,兰姑,你二人方才可有感觉到什么?”
姜遗光摇摇头。
他只觉得脑袋刺痛, 而后就失去了意识, 并不清楚期间发生了什么。
兰姑张张口,勉强苦笑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一心想进去,抓心挠肝地想。”
她用了一个令人害怕的形容:“你们应当听过,前朝时滥用的五石散, 人若服用, 必定上瘾,不能断药, 一旦断了,便日思夜想,瘾上来时,让他杀了自己爹娘也不会手软。”
兰姑轻轻叹口气:“我刚才就是这般。”甚至……在清醒的一瞬间还动了杀心。
黎三娘没在意,只静静思索。
红月下,月光如柔红色赤练,披盖万物。挂在外的灯笼亦由白转红,暖黄的光透出来,也变成了森森冷冷的红。
姜遗光忽然接话:“赤月王在家乡治好红月病,用的方子里就有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这几味药。”
这些药合在一块儿,就叫五石散,又称五色散。据说服之能通体发热,叫人飘飘欲仙。
九公子当即色变:“他们竟敢用五石散?”他恨恨地走两步,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如果姜遗光所说为真……怪不得,怪不得陛下容不下这群人了。
只靠打劫富商敛财,陛下尚能容忍。打着上天亲子自封为王,已是在陛下卧榻之侧酣睡。
再加上一个前朝滥用的五石散呢?
陛下不会容忍!
九公子来回走几步,忽地很快扭头道:“诸位收拾行囊,找找斗笠、伞等事物,我们先行离开。”
黎恪一怔:“那些被关在底下的船夫呢?”
九公子神色漠然:“放出来吧,叫他们自己小心。一旦沾上,便丢到河里去。”
姜遗光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外面依旧仰头望月的人。
一个又一个,神色痴迷,齐齐仰着头。
不注意看,很像一群群被吊在半空中的人。
一切都是红的,江水面上是红的,船身是红的,这些人,从头到脚,也都是红的。
眼里落上了红,头发上染了红,露在外的脸上沾着红。好像被泼了一层稀淡的血水。
他一直看着,什么话也不说,不知在想什么。
黎恪疑心他对九公子的话反感,拉了拉他:“走吧。”
他不是不想救那群人的命,可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让他知道,他也不过只能勉强救下自己罢了。
菩萨过河尚且难自保,他又如何去救其他人?
姜遗光跟着他走了,在一间间照不进月光的房里搜,最后在库房找到了不少斗笠,伞却实在没有了。
从窗帘、被褥上裁了布,中间剪了洞,套进去,做成个幂篱样子,一人一顶戴上,又去寻那群船夫被关押的地方。
他们都被关在甲板下一层,从一楼大堂楼梯往下走,愈发黑暗。
热烘烘臭气袭来,几人都捂了口鼻,姜遗光走在第一个,慢慢走进去,火折子吹亮。
他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呼吸。
因是被捉来的,这些人横七竖八随意扔在这儿,身上穿了好些的料子也被扒走了,不少人甚至是光着的。
黎三娘和兰姑走在最后,还没见着。
姜遗光蹲下去,摸上一个人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