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复杂。
竟然这么快就迎来了新的死劫,看来,这回的厉鬼实在厉害。
他也知道,黎三娘此举为何。
她不想让剑遗失在镜中,托付自己交给姜遗光。
可现在,善多似乎也出事了……
怀里沉甸甸两面镜,自己的镜子却不见了,想到这儿,黎恪竟有些哭笑不得。嘴角勉强弯起后,却又好似挂着沉重的秤砣,把两边唇角往下扯。
最终,还是轻轻地叹口气。
“只愿……平安如意。”
即便鬼祟消失了,黎恪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呆,爬起身,快步往外走。
乌鸦仍旧在盘旋,高高低低叫着,又飞来几只秃鹫,比乌鸦更大些,见着尸体便俯冲下去吞食。
黎恪视而不见,顺着来时路往回走,看天色已经不算早了,要是他再耽误一会儿,说不定就要天黑。
走了近大半个时辰,他终于到了城门边。
令他有些不安的是,原先拴在城门边的两匹马不知什么时候全死了!
是他们进城后不久发生的事吗?
这样一来,黎恪就必须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回去,而从这儿到城门外官兵驻扎处,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黎恪加快了步子,想走过去看看那两匹马死了多久。
就在他即将来到城门口的那一刻……
他踩着的土地,缓缓颤抖起来。
紧接着,地面轰隆隆作响。
他站着的地方……竟不断隆起,眼看着,不过丈远的城门外就离他有了几尺高。
黎恪回头望去,就惊恐地发现,不是他站的地方,是这座城……整座城都在变高!
且……一片完全看不清任何光亮的黑幕正在迅疾地吞噬着这座城,再过小半刻钟,那片黑暗就要把他也给吞进去。
不……怎么会这样?黎三娘收的那个竟然还不是吗?
这厉鬼,究竟有多么可怕?!
越是生死关头,黎恪越冷静,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慌乱,他拼命往前跑,可他越跑,这座城隆起的越高。
终于,他来到了城门口……低头看去,城中已经离地面足有两三个他的身量了。
黎恪狠狠心,抬手护住脑袋,径直跳了下去——
再不跳,他也会被吞进去。
就算他一时不会死,谁知道里面会遇见什么?三娘和善多的镜子也在他身上,他不能弄丢。
他曲起身,重重跌落在地,在落地的那刻滚了好几圈,即便如此,也免不了浑身传来的刺痛。
但幸好,他没有死。
腿也没有断,还能走。
黎恪挣扎着往后退,抬头看去,几乎是呆愣在当场。
在他眼前……那片所谓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是女鬼张大的嘴。
一口巨大无比的八角井,井里爬出的更加巨大、可怖的女人,她张开了嘴,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仔细想想,他们从来时,不就觉得这城门口像一张野兽的巨口吗?
骤然拔高又突然被黑暗吞噬的城池,随着那个女人的嘴巴合拢,完完全全消失了。
在黎恪眼前,站着一个近乎顶天立地的黑衣女人。黎恪蜷在地面,仰起头,也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她通身漆黑的身影,最下方,赫然连着一口井。
而后……她消失了。
原来上面有一座城池的地面,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一片平整荒凉的土地,再看不出上面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黎恪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官兵驻扎的营地里的,一路浑浑噩噩,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到达以后,隐晦地提起城池消失一事。同他搭话的官兵奇怪道:“城?”
“哪里有城?”
“那里不是一直都是块荒地吗?黎老爷您是不是记错了?”
其他人跟着哄笑起来,全是善意地笑。
“或许是别的地方的城吧,我老李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从来没听过这里还有一座城。”
“是啊,这里就一片荒地,种地也种不了,又不能开路,还要让人守着……”
黎恪嘴唇哆嗦两下,挤出一个笑。
“对,是我记错了……这里,只是一片荒地而已。”
……
荃州城里,误拿了黎恪镜子的那位老妇人死了。
周边邻居报了官,官府来人调查一番后,认定是流窜的贼人作案,专挑老弱妇孺下手,谋财害命。一时间,人心惶惶,夜间没有人敢再在外面走。
黎恪回到了荃州。
他隐约听说了这起案子,可这片地方每天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去找了洛妄。
出乎意料的是,洛妄气色竟然还好些,至少比上次见到他要好一些了。
狱卒在黎恪身边点头哈腰:“自然,老爷既然吩咐了,小的们当然要尽心。”
他心里却叫苦不迭,要不是……要不是因为在这死囚犯身边看到了那个东西。
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黎恪不知道狱卒在想什么,又多给了几两银子,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