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犯什么错,可他的父亲却不依不饶,以不孝之罪,让衙门的衙役打他板子,在那儿子被拉上长凳打板子时,他清楚地看到了父亲眼中的快意。可等打完后,那父亲却又扑过去,痛哭流涕地心疼儿子了。
姜遗光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事情。
他在脑海里将自己看到或听到过的事情往这小镇上比对,却发现好像都不太能对上。
父母……儿女……谁之恨?
究竟是谁害死了谁?才让另一方生出这样的怨念?亦或者都有之?所以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如果肉团就是孩子……父母想着孩子离开自己,却又离不开孩子。孩子要脱离父母,可又牢牢扒在父母身上吸食血肉。
穆云镇……会和一个名叫穆云的人有关吗?他会是父母还是孩子?
他又在恨着谁?
跑着跑着,脚下道路逐渐崎岖,这条路似乎变活了似的,不断拉长道路也变得坑坑洼洼,通向未知的诡异处,姜遗光不得不更小心地奔跑。
这会儿,反而没什么人隔着门窥视了。
那群暗中打量他的镇上的居民,不知都去了何处。
穆云……镇上有谁姓穆的么?
姜遗光又穿过了一条街。
他能感觉到,那个厉鬼还在追逐他。
唯一庆幸的是,或许因为他现在还没有犯忌讳,那厉鬼无法杀死他,只能不远不近的追逐着,但他怀疑,再这么下去,他会被这团肉生生吸干。
他听到了自己喘气的声音,和已经凌乱的步伐声。
在这二者之外,他听到了第二人的脚步声。
渐渐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念诵。
似乎是在唱歌,太模糊了,姜遗光此刻虚弱得很,头脑里一阵阵发晕,听不清楚。
而后,那唱歌的声音逐渐大了些,慢慢清晰起来,辨不清是男是女,朦胧又模糊的好似在梦里传唱,又低又轻,却清晰得好似就在耳边。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是……《蓼莪》?
南夫子知他父母皆亡,仍教过他这首诗,让他不要忘了自己父母的恩德。虽然,姜遗光也并不认为有多少恩德,但他知道世人崇孝子,他不会故意和世人推崇之道背道而驰。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那个声音还在唱,更加响亮,且不断重复着这一句。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出入——腹我——”
肉团连接着的根茎越来越短,已经没有办法再抱在怀里,姜遗光只能和其他人一样把它放到脖子后,那团肉很快就贴在了背后,紧紧地扒在身后。
像背上了一个再也甩不掉的累赘……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姜遗光喃喃念着。
这一句,本意为父母想念我,不愿离开我,出入家门时,怀抱着我。
可如果……把背上那个肉团当成是孩子?
虽然奇怪,却又能说通了镇上的一切。
怨念,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爱?
爱是一种比恨还更让姜遗光无法理解的东西。
既然是爱,为何又生出执念?以至死后化作厉鬼?
在姜遗光念出那句诗后的下一刻,他脚下的土地骤然崩裂开。姜遗光想要跑,却来不及。连带着他背后的大肉团完全掉了下去。
这一回,他依旧是被那句唱颂惊醒的,有人在他身边不远处拍手唱歌。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清脆响亮的童声,回荡在周身。
姜遗光睁开眼。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截然不同的繁华小镇。
和他原来见过的那座破旧不堪的“穆云镇”相似,又完全不同。眼前的小镇同样不大,却干净热闹,来来去去衣着鲜亮的年轻男女,跑来跑去的孩童拍手唱歌。从镇门口,进进出出不少牛车、马车。
这一回,他依旧站在小镇门口不远处,和一些要进镇的人站在一起。
姜遗光环视一圈,没看见有谁像入镜人。
如果虞瑶和余怀诚不是真正的厉鬼,他们恐怕也早就已经死了吧?
他再后退几步,抬起头,去看那小镇的名字。
还是穆云镇。
姜遗光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这一回,他脖子后面的大肉团不见了,那根脐带也没有长出来,平整一片。
是为什么?
因为他念出了那句诗?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他,对站在镇门口的少年郎指指点点。有些年龄相仿的少女大着胆子,径直盯着他看,边看边和身边同伴捂嘴嬉笑,说些什么。
最先和他搭话的是一个也要进小镇的中年男人,先和他套近乎,问了怎么称呼后,给姜遗光看自己挑在肩头的两个竹筐。
前面的筐里挑的是他的一对儿女,蜷缩在竹筐里睡得正香,后面的筐里则摆了不少竹笋——都是他昨天上山挖出来的,就等着卖个好价钱。
姜遗光只说自己要找一户姓穆的人家。
他不知穆云是谁,是男是女,抬手示意那块牌匾,道:“我是外来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