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字怀山,长了一张热心忠厚的脸,说话带笑,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来时大家伙都各自三三两两凑对说话,姜遗光和李芥交换过眼神后,后者装着和他不熟,又混到了原来相熟的几人中。
这会儿他也没和姜遗光打招呼,接过何怀山的话:“何公子说得有理,鄙人记得这间屋子里还有先前近卫们留下的文房之物,不如先取了来,一会儿说了什么好记下。”
很快就有人去拿了笔墨纸砚来,纸张裁开在桌上铺好。按着商量过的,轮着来,不必客气。
尽管大家都有山海镜,可镜子多了,鬼怪也就多了,谁能保证一定安全?
林衡之不就死在了他们面前?
“船没了,依我之见,不如在岛上先住下,那些鬼魂奈何不了我们。马将军和那些近卫们既然来了,定是和大梁有办法联系上,迟迟没消息,他们一定会察觉不对劲。”
“说的是,只是现在岛上鬼怪实在太多,就算我们有镜子,恐怕也讨不了好。”
“……不能全部住在一块儿,容易惹鬼,还是分开住为好。”
“……光等大梁接应恐怕不行。谁知要多久?我听闻倭国风水不佳,时常有天灾,或是海啸飓风,或是地龙翻身,到时即便没有鬼怪我们也容易出事……”
“对,海边反而不能待,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涨潮,要是梦里突然涨了潮水,逃都来不及。所以,我们反而要往回去……”
“大家白天记得搜寻吃食,有米面什么都是好的,只是要小心山中猛兽。”
“趁这段时日还能再找找倭国机密……”
“我总觉得,那个叫斋宫贺也的男人隐瞒了不少事,只可惜他死得早,没问出什么来。”
都是入镜人,都想着离开东瀛岛,谁也不会蠢到在这时候犯傻,斟酌着把肚子里的想法说了。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从进入后几乎再没开过口的姜遗光说话。
“我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姜遗光道,“还记得来时路吗?我们先到高句丽说休整,再从高句丽出发往瀛洲来。”
“瀛洲离大梁远,离高句丽可不远。”
有人疑惑:“可我们没有船,就算再近也去不了。”
姜遗光说:“本就不是要去高句丽,而是要让守在高句丽的人知道我们出事了。”
“你是说……”
他略一提示,很快有人想到了法子,呼呼出声:“用火?”
“除了火,还可以用孔明灯,找准风向,要吹到高句丽很简单。”姜遗光道,“我建议诸位一块往北走,我们现在南方,回到离高句丽最近处,从那里点孔明灯。”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了,联系不上大梁,还能找高句丽啊!
也有些人不愿意走。
他们来时,从高句丽短短时间就到了东瀛岛,却又没直接上岸,而是围着岛边缘绕了大半圈,在另一边上岸。
为此大家都清楚这座岛的大致地形,狭长的,他们在东面上岸,西边靠高句丽,从中间横穿过去,的确不算太远,可也不近。
由东横穿到西,谁知中间会发生多少事?就算有山海镜在不容易被鬼怪所害,收走的鬼魂可都是要他们自己在死劫中度化的。更别提可能存在的野兽。再想想,即便这些都没有,倭国死了那么多人,几乎都曝尸荒野,这些人的尸骨腐化生虫也是麻烦。
可他们又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能早些回去谁不想呢?
有人心里打起了鼓,试图自己和部分人在原地等待,其他人横穿去西边向近卫们呼救。只是这个要求提出来不免有些无耻,不好说,面上带出些拖沓不情愿来。
姜遗光说过了自己的想法后就后退几步,不再开口,注视着所有人。
一晃一晃的光圈从上方投下,五官投出的影子垂落在面部,他整个人站在自己形成的阴影中,那双本就黑漆漆的眼珠显得更黑,有种不似人类的奇诡感。
他看出来,有些人心动了。
有些人不愿意。
还有的打算浑水摸鱼。
有几个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别人说什么都觉得有道理。
李芥也混在其中,这里掺一脚,那里提一嘴,时不时端着茶壶给人倒上一杯,拍拍对方肩说:“我也觉得有理,只是……唉——”
争了许久,不知是哪个肚子先叫起来,腹鸣如鼓连了成片,于是也不争了,先准备做饭吃。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厨房,生火做饭,再度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出他们所料——粮食不多了。
三十五个人,三十五份粮……如果要横穿岛屿,粮食也是个问题。
天彻底黑下去,大家伙分了房间后,各自散开往房间走,打算等明日再商议。
一人一间,屋子不大,但好歹有张床,有套桌椅,都是近卫们原来准备好的。自己再去打点水洗漱,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姜遗光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他不敢睡太死,担忧这间屋子如果和船一样忽然烧起来,自己跑不及,因而简单擦洗后,便和衣而卧。
无尽的黑暗包裹住这间木屋,向外看去,再看不到一点光亮,似乎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