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自己,说不定……这场死劫他也能活下去。
孰料,当他摆脱所有人,单独找上姜遗光时,后者给出的答案令他也有些疑惑。
“实不相瞒,我也不清楚。”姜遗光说,“这不是我写的东西。”
“……不是你写的?”黎恪格外吃惊,“不是你写的话……你之前为什么又说自己写过一本名叫将离的话本?”
姜遗光道:“确切来说,它不是我自愿情况下写的。直到现在。我对将离这本书中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情。”
他的目光直视黎恪,仿佛能穿透人心。
“即便它就是我写的,也并不代表这本书会按照我所写的那样发展,我要是说出来,才是害了你们。”
黎恪叹道:“可我总该心里有个底善多,你知道我已经不止第十回了,现在的每一重死劫都是踩在刀尖上行走。”
“不论如何,还请你告诉我一些,也好让我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姜遗光沉默片刻,还是说道:“我并非刻意隐瞒,实在要说的话……”
他慢慢的,一字一顿地说:“不要随便说话,也不要让别人说到你。”
前半句还好理解,还能做到。
后半句才叫黎恪措手不及。
“你说的,让别人不要议论自己是什么意思?”
姜遗光抿紧了唇,微微摇头。
黎恪焦急之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也属于他所说不要议论别人,不要让别人议论自己的范畴。
可如果不能开口“说”,估计他也不能让姜遗光动笔“写”。
这样一来,他又该如何得知?
黎恪深深地犯难了。
和他不一样,姜遗光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念”,出来了吗?
自从和近卫们了解到,鬼魂由执念怨念变成后,姜遗光就把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如影随形的那个东西——那个从小到大,害死他身边十来人,让他背负上扫把星之名的那个东西,叫做“念”。
不是恶念,更不是善念。
“念”,就是原本属于人一部分,却被他不知何时被剥离出去的“七情六欲”?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他把这个东西叫做“念”。
姜遗光认为,除了他之外,那位东瀛的武子内亲王,这位公主,也是一个拥有“念”,却缺少七情六欲之人。
例如,近卫们和入镜人们普遍认为,人若是死的冤屈,怨气冲天,他的七情六欲变成了执念、怨念等等,就会变成恐怖可怕的厉鬼。
鬼本就是执念,是虚妄,是看不清摸不到的事物。人活着时,它就是人体内的魂魄,是人的欲望和精气神。死后,残存的怨念就成了恶鬼。
说起来也可笑,一个人活着未必能做成什么大事,要是死的冤屈,死前饱受折磨,满腹怨气,却很可能成为无法管制的厉鬼。
寻常人尚且如此,而跟着他的生来就和普通人不同,游离在主人之外的七情六欲,在主人死去摆脱了那具无用的躯壳后,又会爆发成何等可怕的模样?
以武子内亲王为例。
姜遗光上次所渡庄周梦蝶死劫,以及后来在岛上经历的种种,远不及那位公主的“念”在主人死后所爆发出恐怖的万中之一。
姜遗光猜测,如果自己也死去,他身上带着的“念”,恐怕会变成比武子内亲王的执念还要更可怕的东西。
武子内亲王的“念”连同百鬼夜行,覆灭了她整个国家。
到那时……他的念,又会怎样?
就像他们先前在东瀛岛海边看到的那个东西一样。所有人都惊呆了,没命地逃跑,姜遗光不觉得害怕,却感觉到了那股几乎要压迫着让你低头的滚滚雷云般的压力。
他看清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看到那幅情景,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都是海上仙山。
可是,他们看见的,真的是海上仙山吗?
怎么会有海上仙山……是那副样子?
他猜测,那并非真正的海上仙山,而是属于武子内亲王的“念”的一部分,再具象地以图象表示出来。
武子内亲王的执念,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蝴蝶,和可怕的“海上仙山”。
那恐怖可怕的海上仙山,根本不是人间能有的场景!
那他的“念”呢?
属于他的念是什么?
是凡出言,必有其果?
还是话本?但凡写下或讲述的文字,都会在屋里
亦或者,是将离这样的女子形象?还是白茸?白司南?
他不明白,也不懂。
为什么他生下来就没有七情六欲,没有感情。他不是人吗?他也是好好被父母生下,养大的。
为什么,他会感受不到一丁点其他人口中的情绪?
爱无法感受,恨也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是不对的,不正常的,因而小心翼翼遮掩,可再怎么遮掩,那种与他人格格不入的怪异感依旧明显。依旧会有源于不断的人发现他的古怪,然后,再次告诉他,他是个怪胎。
黎恪沉吟道:“这样一来,实在麻烦……”
不能说,不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