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也没放过。并不意外,黎恪没找到任何踪迹。
但……既然这些人都说没看见姜遗光,那就证明善多不会是自己离开的。
还有一种可能……他就在这间客栈里。
*
黑暗之中,姜遗光听到了一点声音。
他不知过去了多久,起初他还能耐心地数自己脉搏,借此推断时间。每数一千下,就给腰带上系个结,可数着数着,他也陷入了迷茫中。
再一摸腰带,结不见了。
过去了多久?他不知道。
听不见,看不见,摸不着,碰不到。上下左右俱是一片黑暗的虚无,他像是在坠落,又好像一直悬浮在空中,无处着落。
还好,他不会害怕。
姜遗光动弹了一下手脚,继续按着自己脉搏。
时间过去太久了……他几乎以为自己成了个聋子,什么也听不见……不,不能这么想,否则他真的会变成……
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了一点点声音。
姜遗光循着声音扭头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来,不知具体方位在何处,声音听着隐约有些熟悉。可这几分熟悉也在空旷回音中似乎变得陌生。
好像有人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是在叫他吗?
那是他的名字吗?
“善多……姜遗光……你在哪里?”
姜遗光有点迟钝地张张口,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该不该回应。
是人?还是鬼?
还是自己的想象?
他分不清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了。
要不要把它当真呢?
如果我现在觉得这声音是真的,那么……会不会真的有人在叫自己?
会是谁在叫自己?
爹娘?……不,他们早就没了。
这是镜子里,他们不会在镜子里。
奇怪……爹,娘……他好像也忘了他们的样子了。
他有爹娘吗?他不是在……
电光石火间,姜遗光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温和的男人抱着个不到他膝高的小孩儿,清楚的知道那个小孩子就是自己,而他也能看出来,那个男人是……是……是他父亲。
父亲抱着他,要他记下一组数字。
那组数太长了,长到普通小孩念都念不顺畅,更不用说背下来。可他就是不断念,让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一定要记下这串数字。
是真的吗?
突然冒出的回忆让姜遗光有些拿不准主意,他不知道这段记忆到底是真是假,可是……不像是假的。
父亲左脸眼角有一颗小痣,左手虎口有一条寸长的被烫伤的疤,他身上不熏香,房间里只有浓浓的书墨气味。闷热的夏天,桌上的蜡烛一点点往下淌蜡油,更加炎热……
不知不觉间,姜遗光将那串数字在嘴上默念了一遍。
无比顺畅,就好像他原本就背下了这串数字,熟记于心一般,每念出一个字,下一个便很自然而然地落在嘴边。
所以……他真的背过这串数字吧,这段记忆是真的,就算厉鬼能够修改他的记忆。却不可能改得了他的习惯。
可为什么他会忘记这段记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背过什么数字?
接下来他便明白了。
父亲抱着他,让他一遍又一遍把这串数字记熟后,又勒令他必须把这段给忘掉。
“记着,不论是谁问,你都不要说出来……”
“不到合适的时候,你永远也不要想起这件事,到了该想起来的时候,你自然会想起来的。”
父亲如是说。
他生来记性好,忘不掉。于是……父亲把他关进了暗室中。
在地底下,见不到光的暗室,闷热潮湿,没有一点点声音。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在一片黑暗中独坐。
他的父亲会不定时地通过门边开的一个小口送来饭食,不让他饿着。
每次来送东西时,他的父亲只会问他一句话:“你忘记了没有?”
起先他说谎,说自己忘记了。可习惯哪有这么容易骗人?父亲报出一列数字后,他下意识接下去,于是他又被关了起来。
不能记住,也不能真正忘记。要到……该想起来的时候才能想起来。
于是,他真的把这件事忘了。
黑暗中,姜遗光沉默了一会儿,过去十几年回忆如白驹过隙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了很多东西。
大火、火里的尖叫,和模糊的人影……
黑暗的房间,来来去去走动的人,金色的光……他似乎很早就见过……
他的父亲到底要做什么?那串数字又是什么?
姜遗光再次听到了叫着他名字的声音。
有点熟悉。
……是谁?
可他的脑子像淋过雨的铁块,生了锈,转也转不动了。他只知道,外面被叫着的的确是自己的名字。
他叫姜遗光,小名善多。
他叫姜遗光,小名善多。
不能忘了,不能忘了……
他想起来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