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们就是带他回来探亲的,其他事儿不管,姜遗光表现得重情义也不错,再说他花自己的钱给一个老婆子养老,关他们什么事?没有人反对。
姜遗光上楼后又安慰周老婆婆,让她放宽心,不过他母亲的事情就不要再和别人说了,谁来问都别提。
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不平静。
自从被老姜头领养后,他每年都会被祖父带去给父母上坟,祖父告诉他他的父母合葬在一处,坟前的墓碑也是两份的。可为什么周老婆婆说她的母亲死后埋回了宋家村?
如果真是这样,他每年祭拜的坟墓里究竟埋着谁?
他父亲留下的找坟,竟是指找他母亲的坟吗?父亲也知道她葬回了宋家村?
以及周老婆子说母亲回去后说自己男人死了,可父亲明明是在自己三岁那年去世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父亲也不止一次和他提起过,他母亲难产去世。
两方人,到底谁在说谎?
小时候的事情他已记不得太多,他也从来没见过自己母亲,不知道自己和母亲的样貌是否真的相似。不过他能看出,周老婆婆不像是骗人——起码她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
这样一来,疑点就更多了。
姜遗光原本提的借口是回母亲的娘家探亲,找找自己外祖家,顺便上坟。但现在……他能确定,父亲口中的“坟”,就是他母亲的坟墓。
近卫们都知道他在柳平城的经历,有一个甚至陪他去上过坟。要是让他们看见这里还有一个坟,说不定会起疑心。
姜遗光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进庄子再说。
只是柳大那边的交涉遇到了困难。
贾大人为单州司马,他不知怎么做的,手握大权,上头的太守竟也奈何不了他。
“听说是有巡抚在背后撑腰……”
柳大很是生气。
贾大人本名贾伏源,朝中也有几个贾家人当官,他知道近卫的厉害,但他不清楚姜遗光是干什么的,还以为是某个人买通了近卫让他们给自己保驾护航。
他也不打算得罪近卫们,只是想拿捏一二,最好姜遗光能主动送上些孝敬,不然就拖一拖。
毕竟上头人都忙得很,你一不说为了什么事,二没有敲门砖,还是个白身,人家不想见也是情有可原。
柳大生气的就是这点。
入镜人身份不能轻易暴露,近卫们在京城中权力大,出京后,要是碰上识相的还好,碰上这种地头蛇拿捏规矩恶心人的,他们若不联络上级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
不过一个探亲而已,还要惊动上官,怎么想都不值当。更何况他卡着规矩也不能说错,就算告上去也不能把人捋下来,到时候又得罪人。
姜遗光也不是第一回碰上这种官了,京城里的官员大多数都谨言慎行,生怕自己被御史盯上。一出京城,这些地方官就不一样,手中有一分权都必须施展出十二分的威势。
“要送礼就送礼吧。”姜遗光说得轻松,他出生入死多次,又救下许多人,攒了不少家当,“就是不知他喜欢什么。”
像这样只是拿捏一二,并不存心为难的还好,挑个贵重物表示态度就行了。
柳大一边生气一边打点,拿银子买了一对白玉环,一面贴金穿花屏风,并一些江南丝绸和其他礼物上门去了。
姜遗光则按着周婆婆的话去找自己母亲可能卖过书的书铺。
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店铺有些还在,有些早就没了,沿着街道走去,每块砖都带着历经久远的味儿。
姜遗光身边没有带近卫,让他们自己忙去了,顺便想办法查查本地近卫是否玩忽职守,乌龙山一事也不往上报。
他独自按照地址找。
周婆婆说的那家书铺名叫平安书铺,开在一家书院隔条街不远处。只是现在那间书院式微,招不来多少学生,连带着书铺也生意惨淡的样子。
上头的木牌匾都发黑了,有些裂纹,摇摇欲坠。
姜遗光走进来,掌柜的随意吆喝一声,让他自己挑,不准碰坏否则赔钱云云。
姜遗光在书架边转了转,发现好些书架生了灰,上面的书胡乱堆放,有些凌乱。
转了一会儿,绕到柜台边,姜遗光在头发花白的掌柜面前放下一锭银子。
“掌柜的,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写书人,如果掌柜的还记得,请一定告诉我。”
掌柜的懒洋洋瞥一眼那银子,没急着接,随口打个哈欠:“什么人?”
这世上有人爱财,有人不爱财,姜遗光原先看这书架上的书全都堆了灰,猜测掌柜的是个不爱惜书的人,便试着用钱开路。可瞧着他反应也不像要钱,便将银子又推过去,脸上露出真挚的笑。
“已经十多年了,不知掌柜的还有没有印象。”姜遗光说出了宋钰和自己的关系,道他没有见过生母,如今回到家乡才听说自己母亲竟也卖过书为生,才想买一两册母亲写过的书,请他好好回想。
掌柜盯着他那张脸想了半天,见他说的情深意切,是诚心找人不是来找麻烦,再一想有钱不赚王八蛋,才把银子收了,从柜台底下掏半天,摸出个一卷厚厚的册子放在桌上,哗啦啦往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