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久不散的臭味,臭不可闻。起初以为是有老鼠死在某处腐烂,后来把家里找了几遍也没找到。这猎户从此后也不再洗沐,臭味愈发难闻。
家人们受不了,猎户却仍若无其事。
到了夏天以后,这猎户更加古怪,天气炎热时,众人下水嬉戏,猎户自岸边经过,仍旧穿着厚衣。朋友在水中瞧见,甚为惊讶,请他一同戏水,猎户仍旧不愿。那朋友便决定和其他人一起捉弄他一番。
于是第二日,朋友把衣服放到远处大石头上,猎户再次经过时,请猎户帮忙把衣服拿到河边。猎户闻言照做了,却不料身后突然冒出两个人把他推进河里,朋友也将他拉下水。
几人嬉笑间脱下他上衣,本以为是玩乐,不料当衣物被脱下后,几人惊恐地发现猎户身上全是稻草,水一冲走,露出脖子以下的身躯早就腐烂得不成样子,好些地方被撕扯掉肉,胸腔里的心也被挖了出来,只有一个空落落的大洞。
猎户一直用稻草裹在身上掩饰,他也忘了自己已经死了,照旧和家里人生活。可朋友们的玩笑让他想起自己已死的事实,当场变为恶鬼,一个个扯去他们的头颅,在场所有人无一不惊叫奔逃,依旧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整条河都被血染成了淡红色。
后来那猎户便不知所踪了。有人说他想起自己死了以后就会真的死去。还有人说他吸食了活人血气,可能会变成僵尸。
姜遗光无比确定王落已经死了,他一路被跟踪没有听到对方的呼气声,甚至交手时也没听见,那时他心里就生出了怀疑。
除了王落以外,地下其他人可能也已遭遇了不测。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他走了那么远却一个人也没碰到。相反,他在途中甚至看见的墙上有些还是新鲜的、看上去新死不久的人皮。
他在心里猜测,这地下宫室原本确实是他们的一个藏身处,也派了不少人手守在这儿。但就在这几日,发生了某场灭顶之灾,这件事让包括王落在内的所有人都死在了地下。可王落原因特殊一些,她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所以还像活人一样行动,潜伏在洞口杀人。
对他来说,死了的鬼反而比活着的人更好对付。
姜遗光竟觉得自己这一回有点幸运。
如果王落不是死去后下意识畏惧山海镜,她要是活着,一定会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杀了自己,而不是用巫蛊手段。死了反而隐约避开。
姜遗光故意提起洛妄也是试探。他那时不能完全确定王落是否已死,王落的血有怪味,可如果是因为她身上藏有蛊虫才让血腥味这样奇怪呢?
当时姜遗光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是王落是活人,他手上还沾着从软剑上流淌下的她的血,他手里也划出了自己的血,只要争取到一息时间让他把血涂在镜面上,他们就会一同被拉入镜中死劫。
如果王落的确像他猜的那样早已死去,那他就必须在对方爆发之前入镜或收服对方。否则蛊虫会在一瞬间吸光他心脏里的血。
姜遗光脑子里转的很快,动作也不慢,左右一打量后视线,迅速收回,向前走几步,再度抬头仔细看去,当他看清佛像面庞时,猛地惊在原地。
方才敛眉垂眼,唇边含笑的佛像,此刻同样垂着眼睛怒目而视,目光如电般向他爆射而来。
姜遗光一把举起山海镜挡在自己面前,没有动静。他举着镜往前几步来到大佛跟前,心仍旧跳得有些快,不安感从未消失。
眼前大佛于他而言和巨人也没什么区别,他站着甚至不到佛像小腿高。也正因此,他无比确定自己刚才看见的是一尊含笑的佛像,又怎么会突然之间变了脸色?
王落不敢进,这里一定有让它畏惧的东西,就像山海镜一样。
姜遗光按捺住不安感,在佛祖怒目下慢慢移动,他手里已经没有夜明珠了,这里又几乎是纯然的黑暗,很难视物。
他试着掏出火折子吹燃,好在此处没有毒气,火折子吹了几下后晃晃悠悠亮起火光,又取了根小蜡烛出来。
蜡烛也是近卫们特制的,蜡油里加了东西,又用管子封好,短短一截手指头长的蜡烛能烧上两三个时辰都不灭。
一手拿蜡烛另一手举山海镜,镜面将火光投射向前方。他先对着看了看自己,没有异样,才借着镜子把四周照亮。
佛像目光仍旧凶恶,自上而下盯着和它相比起格外渺小的人类。姜遗光起初看还有些担心,后来便也不管了,沿着佛像下的祥云莲花座绕圈,摸黑往后走去。
一路都是浮在墙面的雕刻,左手边是佛像,右手边是雕着更加奇怪图案的墙,全部都是石头堆砌而成,严丝合缝,也是到了里面姜遗光才发现自己推门进来的两扇青石门在门里做成了一只巨大面具开口露笑时的两颗门牙的样子。
姜遗光踩着直线一路走到尽头,再从这个尽头走到另一边尽头,发觉不算太远,约莫十丈多的距离。
但是他不明白王落让他拿的东西、以及王落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除了佛像以外,四处空荡荡,姜遗光以步丈量罢,回到佛像边,贴着祥云莲花座往前走。
前方更加黑暗。
姜遗光头也不抬,也就没有看见当他前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