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按年龄排的?”
“应当是,我和其他三人私下对过,我年纪最小。”
“如此看来,杨公子运气不好。不过也难怪……死劫中,运气也是一环。”不乏聪明绝顶的入镜人死在运气二字上。
“你父母早逝,你又如何确定那是你父亲?”
姜遗光镇定道:“家父虽早逝,可我还有些幼时的记忆,知道那和我父亲长得一样。”
“也就是说,你记得你父亲——姜怀尧?”
姜遗光并不好奇他们怎么能查出自己腐父亲的消息来,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让他从这句意味深长的反问中,冷不丁想到自己曾指使黎恪纵火烧藏书阁一事,他道:“也只是记得个模样罢了,那时我才……三岁?三四岁吧。”
“小时其他事都不记得了吗?”
姜遗光摇摇头:“只记得一点点,和死劫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不过问问罢了。”
近卫之中有擅长按他人叙述来画人的高手,问了一半,击掌四下,门外有人轻轻推门进来,托盘上放了十几个卷轴。
“来认一认,哪个画的镜中的你母亲。”那人道。
画卷一一展开,孟豫应当先辨认过,挑出来的都和四夫人十分相似。
姜遗光看了一眼,选择当中一幅最接近的 。
那人就笑着让人把画收起来,继续问。
姜遗光坐在椅子上,让自己有点不舍地收回视线,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等那些近卫问起,他才犹豫着说那幅画能不能给他一幅,他想留着。
那些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一问一答,加上记录,记录完后再拿给他看,看看有什么遗漏,光这一重劫就用了近两个时辰,屋里的茶水都添了三四回,才算完。至于他的第十回……明日再来。
姜遗光本以为这就结束了,不料。领头那人让其他人把卷宗封好带走后,将那些画卷又拿过来,再让人送进来一个看上去很有些年代的樟木匣子。
“这个匣子,你也有一个,本朝每个入镜人都有一个。里面装着他们的画像,所渡死劫记录,还有其他消息。”
那人看着姜遗光,目光不知是哀悯还是别的什么:“你打开看看吧。”
姜遗光迟疑了一下,伸手打开那个木盒。
不大的盒子,手肘长,三寸宽,大小有点像大夫用来诊脉时的迎枕,打开后一股驱虫药丸的味道和樟木特有的奇异清香混在一起扑出来。
盒子里上面有一幅卷起来的小小卷轴,丝绢所制,下面压着厚厚一沓纸,边缘都泛黄了。
姜遗光先取出了那卷卷轴。
没了遮挡,底下第一张纸上记录的文字赫然印入眼帘。
“宋钰,徽省单州安平镇宋家村人……”
姜遗光捏着纸的手一顿,指尖都泛了白,但那张年代久远已经有点脆的纸在他手中依旧完好无损。
他一目十行往下看,忽地呼吸急促起来,放下手上东西就翻出来匣子里剩下的纸张,一张张飞快地全都看完了。
那张已经完全恢复好、和画上人有七分相似的脸上难得露出怔忪之色。
“是……是我娘?”他还有点不可思议,嘴巴开开合合,想问什么,又问不出来,只好愣在那里。而后又转头看向那幅画。
比刚才动作小心百倍地打开了那幅画。
画上人笑容可亲,和刚才他指认的那幅画、和他在镜中看到的四夫人,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发现他声音都干涩了,跟堵着一块石头似的,连忙端杯茶给他润润喉,后者接过也只是茫然地放在一边,还特地放远了以免不小心打翻浸湿纸张。
“你刚才说,所有的入镜人都有这样的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是我娘的?”姜遗光目光一点点染上悲色,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盒子,又看一眼放在桌上的画卷。
他声音都短促了几分,听上去有些尖锐,像失了母亲的狼崽子发出的悲鸣。
“所以,你们是不是想告诉我,我娘也是入镜人?”
那人点点头:“确实如此。”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姜遗光自言自语,“入镜人不是大多都不婚配吗?为什么她是入镜人,我爹也是……”
“不是说入镜人都在京城吗?怎么我爹娘会在柳平城?你们弄错了吧?或许只是同名同姓?”
他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任谁都能看出,这个向来冷静到极致的年轻公子在这一刻几欲崩溃。
“不会弄错。”那人叹道,“我们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
一家三口,都成了入镜人,实在是……
不过这也不能传出去,要是被其他入镜人知道,恐怕他们就要怀疑自己的孩子可能也会被引来此途。
苍天在上,他们真的没刻意引导姜遗光,至今为止,他那面山海镜怎么来的都还是个谜呢。
姜遗光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才像找回了魂一般,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
“我刚才看到她的卷宗目录,有十多张……十、十四张,不对,十五张……她过了那么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