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见到眼前这一幕,都要吓得晕过去。
那些人却都见怪不怪了,只沉默地看着他……看着它。
守在殿外的太子站起身,随手将手炉交给身边太监,目光往偏殿看去。
他听到了一阵古怪诡异的声响,就好像人的骨头咔吱咔吱被扭动咀嚼的声音。
屋内,姜遗光的耳朵也恢复了,听见屋里除了这些响动外……屋外似乎也有动静!
有刀剑之声,还有箭矢划破长空的声响!
他身形迅疾如风,其他人一晃眼就只能见到他奔出去的一道影子,门帘还在微微晃动。
屋内暗地里守着的人瞬间少了一大半!
其他几个入镜人还不明白姜遗光为什么突然跑出去,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必然是太子出了事情。
但此时,他们五个人的山海镜都闪了一道金光,滚烫了一瞬。
“成了!”其中一个人忍不住说道,“被我收了。”
“我也有……”另一个人忙道。
“你们莫不是说谎吧,明明是被我收了,怎么变成你们的功劳?”还有个人也跟着道。
他们还顾念着太子在正殿等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敢出去,又不敢大声吵起来,只能低声争执。还是宫女打扮的近卫出来调停。
她们看得清楚,刚才那一瞬间,每个人的镜子上都闪过了一道金光,他们五个人都收了鬼。这恶鬼真有这么厉害吗?
殿外,太子心有余悸。
入镜人进了偏殿后,他就感觉殿内无端阴凉了许多,他将手炉交给太监,又示意那太监倒茶。
但那太监……两只手捧着手炉。
不知哪里又伸出第三只手,胡乱在桌面上抓来抓去,抓到了那壶正在炉子上烤得滚烫的茶。
老太监抬头对他咧开嘴笑,一张老脸上千沟万壑,褶子拧成一团。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仍旧谄媚地笑,只是那笑容远比平日阴森许多。
藏在暗处的近卫立即放箭,箭矢却扎了个空,穿过太监身体扎在地面跟有弹性似的反向弹回去,以丝毫不弱于方才的势头扎穿了他自己的脖子,将那近卫自己钉在了柱子上!
其他人抽刀拔剑上去,可他们砍下的每一刀都鬼魅般砍在了自己兄弟身上。明明砍中的是那个太监,拔刀时眼前惨叫的人却变成了同袍。
几乎是转眼间,正殿之中遍地鲜血,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太、太子……殿下……”那太监呵呵笑着,一步步向太子走近。
灯火摇曳,他的脚下没有影子。
太子不动声色往偏殿方向退去,没两步就感觉自己背上碰到了什么冷硬的事物。
冰冷坚硬,一瞬间就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他不想回头去看,又往前移几分。紧接着他便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快若疾风出现在自己面前,将正要靠近的太监狠狠踢飞出去。那太监直接砸在桌上,力道之大,厚木桌直接碎成一地。
突然冒出来那人已经拿着镜子照了下去,金光亮起,老太监骤然眼球爆凸口里发出嚎叫,而后身上飘起一缕青烟。
青烟散去后,那太监的身体在面前迅速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而眼前的年轻男子已经将镜面调转方向对准了太子身后的那东西。同样惨嚎过后,太子只觉自己方才背上被染上的刻骨寒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了眼前男子的模样,正是方才最后一个进门的入镜人。
——姜遗光。
他已经渡过了十重劫,是目前最年轻的入镜人,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他听父皇说起过对方,近卫们也提过他的名字。据说这人性格沉闷,不大爱说话,很有些古怪。
姜遗光拱手行礼,起身道:“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即便说着这话,他也没有一点主辱臣羞的臣子应有的愧急之色,一脸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很在乎太子怎么看自己。
太子一怔,伸手拍拍他肩,笑道:“你救下孤一命,何罪之有?”
说话间,从里间出来的近卫们也见到了眼前情形,纷纷跪下请罪,又轻手轻脚将地上躺着、柱子上挂着的尸体收好,再请太子移驾去偏殿。
太子没有怪罪的意思,转道去了偏殿。不过却不是二皇子所在的偏殿,二皇子在西侧,他到了东侧一间配殿进去。进去前早就有宫人进去点上炉子,铺上坐毯等等。
姜遗光本要离开,被太子叫了过来。其他近卫也示意他跟在太子身边——否则再出现几个恶鬼怎么办?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太子让他坐在下首,经历过方才惊魂一幕,他竟仍旧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有心情开玩笑。
“孤虽听闻入镜人要与鬼怪打交道,可亲眼见证又是头一回。”太子叹道。
姜遗光“好奇”地问:“以往宫里从来没有过吗?”
他可不信宫里不会死人。
从古至今数千年,一代又一代人传过来,脚下每一寸土地都埋着人的尸骨。
姜遗光如果拐弯抹角打听,太子觉得他有古怪,也能想法子回绝。但现在他直截了当问了,太子反而不好说什么,道:“至少孤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