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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遗光听了一耳朵就往回走。
估计现在余谯应该反应过来不在常清园了,正好他回去。
途中却不妨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
人群拥挤,磕磕绊绊正常,但这撞在自己身上的……
姜遗光回头看去,那是个戴着大头娃娃头罩的小孩,他仰着头看自己——
那个巨大头罩罩在脖子上,让人怀疑随时会掉下来,粉面白肤,笑眼弯弯,额心一点红,两颊涂着圆圆红脸蛋。
一般来说,这种头罩眼睛部位正中都要挖两个洞,能够让里面的人往外看,但现在,姜遗光从洞口里清楚地看见,里面黑漆漆一片。
不是人的黑眼珠。
那就是一片纯黑的色彩,什么也没有。就好像……这个头罩下是空的一样。
姜遗光抬手,按住了要逃跑的小孩头罩顶部。那厚纸又做成浇了胶变得硬硬的头罩被按在肩膀上。
他弯下腰去,对准了那两个眼眶往里看。
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黑洞洞一片。
鼻子上应该开孔透气的地方也没有,封死了。
但头罩下小孩的两只手拼命挥舞,就好像闷得透不过气了一般。
那双伸出的手十分小,却透着死气的青白。
姜遗光这才松开手,让它拼命跑开,又撞上另一个年轻男人,它不知和那个男子说了什么,男子被蛊惑一般跟着它走了。
近卫们都让入镜人尽量待在京城中,据说京城里鬼怪更少。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就连皇宫里都侵入了恶鬼,哪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他没跟上去,而是沿着反方向走了,一路急行回到常清园。
再一问,余谯果然已经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
下人通报时,凌烛正要和沈长白说起自己在镜中的遭遇。见他过来,连忙给他加了个座。
这回入镜的只有四人,很巧,其中三个人姜遗光都认识。
一个是姬钺。
另一个是赵瑛。
最后一个姓齐,大名万存。
据凌烛说,这回死劫还算好,虽然惊险,但一个人都没死。九公子姬钺受了重伤,但他早就过了十回,养养就好。赵瑛在他口中也变了个性情,不知经历了什么。
镜中,他们睁开眼就到了一处古老的小镇里。天阴沉沉,房屋街道灰扑扑一片,就像笼罩着一层又灰又脏的雾。
镇上有一条长长的路,镇里百姓都跪在这条路上,三步一叩首,五步一磕头,每一次磕头前,那些人还要狠命在地上踩。
没有一个人说话,偌大人群静悄悄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只有不断行走、跪下,脚底和膝盖与地面相撞发出扑通扑通沉闷的声响。
他们也在这条路当中,跟着起身、下拜、再起身、再拜下……
队伍很长很长,往前往后看俱是满满当当人头和灰扑扑的衣裳,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们不知这条队伍要去何处,也不知这样跪拜是做什么,但其他人都在跪拜,他们不敢表露异样。趁着起身用力踩地的时机,几人在人群中寻找,所幸他们离得都不远,入镜人又十分特殊,即便素不相识也很快就找到了彼此。
几人以眼神示意,慢慢靠拢在一排。
磕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人都麻木了,缓慢往前行的队伍才停下来。
眼前是一座小小的塔,约莫三四层高。那座塔不知是干什么的,看上去。年代也很久了,外层灰扑扑一片,六面飞檐。
前方终于传来了说话声,只是听不清。
他们离得太远,看不见也听不清最前方的人在做什么。
但他们之中的赵瑛被赶到了前面去。
人群中绝大多数都是男子,赵瑛混在里面格格不入,被不知什么人叫破以后,她就被推推搡搡推到了前排,前面的男人们跟摩西分海似的分开一条道来,每个人都伸手把她往前推,由不得她不走。
他们三人也想挤过去,但都被人群拦住了。还是凌烛灵机一动说赵瑛是自己夫人,才能挤到前面。
九公子和齐万存跟着改口,说赵瑛是自己妹子。
人群最前方有一大片空地,围满了头发花白的老人们,有男有女,正当中是一群年轻女人,她们都被绑在了柱子上,脚下各自踩着个尺来长宽的木盒。赵瑛也被绑了过去,她脚下也踩着那个木盒。
他们走过的路面有些奇怪,并不平整,却也不是碎石、黄土,而是铺着细细碎碎一层不知什么东西,灰白的,像一层色泽不匀的粗糙沙砾。
“用力踩!狠狠踩!”那些头发花白的男人们指着鞭子,让他们狠狠踩脚下。满是褶皱的脸,须发皆白,说话都要喘不上气了,但他们说到踩这个词时,咬牙切齿,就像面对着仇人一样,恨不得食其筋骨。
没奈何,他们只能照做。
而后,一群年纪不大的男童出来,他们和那些灰扑扑的人又不一样,穿着鲜艳的红衣服绿衣服,手里拿着鞭子,毫不留情往被绑住的那些女人身上抽。
每抽一鞭,念一句恶狠狠的类似咒语一样的话,口音很重,低沉又含糊听不清楚,像是许愿,又像咒骂。
赵瑛当时就想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