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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他会离开的。
姜遗光已经跑到了墙底,忍住手骨与腿骨的剧痛往上爬,三两下攀到顶,刚要翻过去,脚腕就被一只冰冷的小手狠狠一拽。差点让他掉下去。
姜遗光动作极快,另一条还算完好的腿用力一踢,不料却踢了个空,转头看去,抓着他腿骨的那只手还在……也仅仅是一只手而已。
手腕从墙缝里伸出来,就像一棵扎根墙砖缝的野草。被他用力一挣,掉了下去,变成一缕烟,消失不见了。
不过耽误了短短一瞬间,方才还被甩开一大截的人们忽然之间就来到了墙底,跟着往上爬。
这些人的样子已经看不清了……很难再说他们是个人,像是一团灰蒙蒙的气凝聚出个尖细瘦长人形的轮廓。
“不要跑!!”
“抓住他!”
声音也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是哪个在说话。
姜遗光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跳下去,受伤的腿落地更疼,现在也不是休息的时候,一瘸一拐飞速闯进了祠堂。
他身上的火苗未熄,经过方才奔跑烧得更烈,有些已经灼烧到了身上表皮,皮肉焦糊气味四处飘。
姜遗光带着半身火苗冲进祠堂大门再重重关上,抓着里面摆放的纸书、窗帘……不拘什么,只要能引火的都被他蹭上了火苗,而后继续往里冲。
镜不是想要让他死在这儿吗?他就制造出那个梦里一模一样的火灾。但他绝不会死在这里。
一般祠堂总要有个后门,没有后门,有个窗户也行,能让他逃出去就行。
刚点了两处火,身后人就追得更近了,已经到了门口,用力砰砰撞门。
“你快点出来!别想跑!”
“这个瘟神,不能放过他!”
姜遗光没有把门栓死,他还要给自己留个后路。
没几下,门就被大力撞开,重重弹在墙边,发出一声更巨大的震响。
冲进来的那些人一见祠堂里着火,立刻就急了。
“一定是他干的!”
“走水了!走水了!快找水……”
“哪里有水?”
底下人一窝蜂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姜遗光趁着门边没人,从屋顶房梁一跃而下落在地面翻个滚儿,逃出了大门,将门从外边栓上。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姜遗光做完这一切丝毫不敢懈怠,拔腿就往魏松亭家中跑去。
还好……他们今日早晨去过一次。他还记得路。
天渐渐暗下,前头路隐隐约约变得模糊看不清楚,唯有自正被烈火灼烧的祠堂中传出的惨叫清晰传入耳中。
烧死那些人不顶什么用,村里还有许多人,他们能来找自己,估计全村都知道了他就是五灾之一,再想骗魏松亭出来就难了。
面具……人和面具,鬼……
重点不是他到底是不是鬼,而在于村民们认为他是“人”还是“鬼”。
这就是他们在黑暗中的选择的结果,黑暗中,他们做出了只有自己知道的选择——成为人,还是成为鬼?
现在看来,五个人都选择了当“人”,但这才是陷阱。
戴上人皮面具,才会变成村民眼里的“鬼”。
如果当时他们没有戴上人皮面具,而是维持着本来的脸,就会变成魏松亭眼中的鬼,但会被村里人认为是同类的人。
人与鬼,都是死路。
因为村民们根本不是人了,被村民们认为是同类的“人”,那就是承认了自己“鬼”的身份。
被村民们当成灾鬼,陵庄人就会想方设法杀死他们。
但比起来,第二条死路隐含一线生机。和变成村民们的同类再也出不去相比,逃脱陵庄人的追杀,还是有一点机会的。
魏松亭,就是这特殊的一线生机。
他从来没去过傩会,没有戴上过面具,是村民们眼中的同类人,成为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姜遗光已经打定了主意,拼命往魏松亭家里跑去。
他的力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一晚上没歇,白日又是鬼打墙又是逃跑又是受伤,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胸腔渐渐喘不上气来,每用力呼吸一次,肺腑和嗓子眼都火辣辣地疼。
一路上人不算多,也不少,好在天黑了,那些人没能太看清,就感觉一阵风从他们身边窜过去,等后边陵庄人追上来叫着抓五灾才纷纷反应过来,跟着追上去。
喊杀声震天,一传十十传百连成一片,前后左右都有人围堵,眼看着跑不出去了,他只能紧急挑了个小巷冲进去,等跑到底再三两步翻墙跳上去,再往魏松亭家中去。
令他失望的是……
魏松亭家外,围了很多很多人。
院子里点着灯,密密麻麻人影拉长了投在地面,狰狞如鬼魅。
姜遗光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团成很小一团藏身,偷听到了他们谈话。
那些人在说魏松亭白天留下的那个女尸是女鬼,还好烧死了,听说揭开人皮的样子吓死个人。
魏松亭就站在人群中,说着自己白日的见闻。
他年纪不大,被许多人围着夸,想起自己父母和村里其他人,又心酸又忍不住自豪,反而将功劳都推到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