钺叹气。
但凡死劫,幻境中必有矛盾,破局生机也从矛盾中来。可这荼如国安详太平,内无贪腐外无战乱,就连奴隶大多安安心心认命当奴隶,他们信奉神鸟,认定今生苦楚是前世之果,偿还后他们的灵魂便会被神鸟带去永恒的国度。他们既心甘情愿接受了命运,又怎么闹得起来呢?
所以……死劫的怨念根源,究竟来自何处?是谁生出的怨念?
又是什么,让这个国家灭亡?
姜遗光站起身来到窗边,望着窗外明月。
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却说不上来。
心念一动,蛊虫在他体内游走,爬到了掌心,摇头摆尾格外欢快。
它好像长大了一点。
骊山中毒物极多,当时他在骊山应该是中了毒的,所以性情大变,也记不清许多事,连怎么入镜的也忘了。
之前自己头疼,也是蛊虫在吞食剧毒诱发的,现在头不再疼,因为毒都祛除了么……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姜遗光忽地问姬钺:“我们进来多久了?”
姬钺纳闷:“你不是清楚吗?”
姜遗光:“我昏迷了一段时间。”
姬钺:“没多久,不过一刻钟。”
不过一刻钟?
姜遗光隐约记得自己在镜外时头疼欲裂之时,到镜中不过一刻,毒就消失了?
若他在镜外所中之毒会在入镜后祛除,那这条蛊虫又怎会长大?
若蛊虫是靠吞食了他体内大半剧毒才长大,仅仅一刻钟就够了?
他猜测过神智不清时才能看到黑衣女人,这条猜测目前来看应该不假。而从他醒来,到黑衣女子从他面前消失,也就是体内残余毒被完全吞噬干净,这当中至少过去了一整日。
蛊虫食毒也有规律,总不会一刻钟就吞掉了大半剧毒,剩下残余毒反而要花一整日吧?
他的毒究竟是什么时候解的?
姜遗光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进入镜中的时间可能更早,远不止姬钺所说一刻钟前。
可如果是这样……自己入镜后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记不起来?
姬钺他们呢?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入镜的?自己睁开眼睛就看到几人都在马车里,在这之前他们在做什么?难道他们也忘了吗?毕竟他们的样子不像说谎。
难不成……他们比自己更晚许多入镜?
不太合理。
可镜中不合理之事太多了,谁又能证明这不是幕后怨念施加的又一重诡计?
姬钺看他神色不对,追问:“你想到什么了?”
姜遗光回过神:“我有个猜测,但仅凭我一人或许有错漏,需要大家一起想一想。”
说罢,他就将自己在骊山的所作所为,包括入镜前很可能中毒、镜中遇到的所有飞快说了出来。
其他三人听着听着,神色也越来越严肃。
他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正如姜遗光所说,他在入镜前中毒不浅,入镜后毒就解了?总不可能是鬼给解的毒吧?这之中的时间去了哪里?
“你在骊山上的大唐行宫上遇到了什么?会不会和荼如有关?”李挽妍问。
姜遗光:“我不记得了。”他补充道,“我把所有能告诉你们的事情都说了,这方面我没有必要骗你。”
他是真的记不清了。
傅贞儿捏捏眉心:“现在看来,被我们忘记的那些事情,尤其是善多你,你忘记的那些事才是重中之重。”
姬钺信了一半,问姜遗光:“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姜遗光:“我打算再服些毒药试试。”
姬钺点头:“好,我今晚为你找来。”
另两人没有劝阻,她们又不像姜遗光一样身怀蛊王,不怕剧毒。姜遗光愿意以身涉险最好不过。
姬钺出去了一趟,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竟真的拿来了一小包药粉,当着姜遗光的面洒在茶里。
姜遗光仰头一饮而尽。
傅贞儿奇道:“你怎么弄来的?”
姬钺:“是阿勒吉。我对他说我看善多不顺心很久了,正好听说公主给他喝了毒酒也没用,让他给我拿来毒药,毒倒善多以后,阿勒吉就可以回去复命说只是毒药发作得慢了些而已。”
那厢,熟悉的剧痛一点爬上四肢百骸,丝丝缕缕如细针扎在脑海中。
姜遗光一手用力捂住额头,慢慢后退,直至背抵靠在墙上无路可退,他仍旧不断想往后走。
他看见了窗户,下意识扑过去,想跳窗离开。
姬钺却先一步挡住了去路,用力抓住他的手不让他逃走,以一种惯常的关怀口吻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凑得这样近,他能看到姜遗光瞳孔细如针尖,眼神却是涣散的,好像看不清他似的,抓住的手腕脉搏也跳得很快。
他的确中毒了,阿勒吉取来的毒药不假。
“你还记得什么?该不会又疯了吧?”
傅贞儿道:“好了,他刚服过毒,总该留些时间才是。”
姬钺却冷冷道:“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他如果想不起来,我们都得死。”
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