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遁离横纵街巷,趁行人不注意,藏身入一货运马车当中。马车内木箱堆积,最适藏身。他藏自车厢深处,凝聚阴蚁打出。过不多时,见一队追兵插身而过,并未发觉异样,这才微松一口浊气。
林尘不住一叹,终究还是走到这步。回望江湖历程,不禁想起幼儿时期,没爹没娘的孩子,走到哪儿都挨人欺负。没背景的江湖浪子,亦是如此。
他自嘲一笑,想道:“嘿嘿,我林尘去哪儿,非搅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不可。”但却无得意,反是深深无奈。
他躺了半个时辰,调养气息,恢复伤势。他体力绵长,方才杀人虽多,但仍气不喘呼不急。只玉城藏龙卧虎,强手高手层出不穷。林尘一有间隙闲余,必要调至巅峰,以备突然袭杀。
他想起方才比斗,险些将萧惊天杀死,心中微出一口恶气。心想:“什么萧惊天,终不过仗势欺人罢了。下次遇见,我非杀你不可。”。忽觉马车颠簸,车被开走了。林尘不急下车,寻思:“我很快便遭通缉,人人喊打,处境危险。玉城如此戒备森严,我偷混而出,想必极难。但当下也无良策。”
又想:“玉城北面临海,我若借助游术出海,饶开玉城上岸,可是良策?只海浪何其之汹,我沉入海中,被浪花一卷,飘去何处,便再不受我所控。倘若运气不好,越飘越远,混不知何年何月可上岸。即便上岸,也是漂泊异乡,如何是好?再且说了,大海视野辽阔,倘若被人发现,我极难反抗,海水极大将我制约,剑术、枪术等等,均排不上用场。反观玉城机关精密,必有针对‘偷海者’策略。”
想到这节,顿觉海路漫漫,最是难行。他想到玉城地势,只觉十足难缠:东西两面环山,山势连绵,但每到必要关口,必有玉城把守。北靠大海。
纵是飞天强者,怕自难无声无息遁逃。林尘心想:“且不急逃遁,先与之周旋几日。我藏入万民之中,借其掩护,定也不易寻我。”
其时已到夜里。马车搭载货物,自城西运至城东。林尘探头出车,见路上有八名汉子路过,身穿粗布麻衣,袖子挽至手肘。
他们均是力工,以售卖力气过活。在玉城并不少见。林尘潜下马车,暗中跟随。见几名汉子行去一大户宅邸,受雇搬卸重物。忙得不可开交,林尘趁势混入,一同卸物。
如此一来,便混入卸货劳工内。做完这些活计。其中一汉子说道:“兄弟几辛苦啦,咱们去小馆酌饮几杯如何?”另一人说道:“好,好,吃饱才有气力。不过酒便不喝了,今日子时,我要去北岸干活。”
林尘听到“北岸”二字,顿想玉城以北,直通大海,定然船业发达,货运不停。以他过往经验,此类去处,最是鱼龙混杂。自己暂避风波,北岸渡口、船巷最佳。
当即默默跟随几位汉子吃饱喝足,一同去北岸。果见北岸临海地,西南角偏僻处,设有“劳舍”。供劳工、力工暂时歇息,聊天打趣。劳舍对街便是茶铺、酒馆。
林尘衣着本便朴素,脸有黑泥,乍看下与劳工无异。他成功混入劳舍,伪装成寻常劳工。每日清晨醒来,卸货运货,不断重复。还可领些钱财。傍晚便混入酒馆,买些酒喝,听人吹牛打屁。
他为融入群体,每日夜里,闲暇聚众时间与人交朋结友,为自己取外号“鬼老三”。谁也没怀疑他便是玉城通缉恶犯林尘。
如此两日过去。林尘心想:“我越是低调,越易遭怀疑。我行事高调,不断强调自己已来此劳作三四年有余。如此这般,待日后玉阁中人,查探到此地。说不定众人还会为我掩护,以此蒙混过关。”于是请人喝酒,与人划拳打闹,积累人脉,弄好交情。
口头禅总说:“俺鬼老三已来此三年…”云云。长此以往,挂在口头,渐渐有了效果。新来劳工见林尘行事老练,对自己又颇为照顾。均觉鬼老三来此地已有三年,是一极不错的好人。
但老劳工每听林尘自称已到此地三年之久。总不免有些疑惑,总觉林尘面生,好似没曾见过。只林尘仗义大方,谁也不曾当面指出。
平平安安混迹七日。这日里。林尘忽发现转机。北岸是“劳工”汇聚之地,劳工混杂,自需有人统筹管辖。统筹管辖者,被称为“劳半吏”,也叫“总工”。
所谓“总工”,职务有二,其一统筹管辖劳工,其二分发劳工筹钱。每有船运靠岸,需搬运货物,必是“总工”先接到消息,再去“劳舍”招揽劳工。待事情办完,东家将钱交给“总工”,再由总工分发至劳工。
“总工”一职,多少有些“权力”,但不入品级,且随时可换,故而也称为“半吏”。
北岸的“总工”外号为“突牙佬”,本名是“狗蛋”“狗剩”之类贱名,这位总工不喜,便总让人喊他“总工”“牙财神”一类称呼。只他为人奸滑,面容猥琐,经常暗中克扣人酬钱。背地里,众劳工便喊他“突牙佬”。但谁也不敢当面叫。
本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位“总工”大人,见林尘颇有声望,便欲打压。有意克扣他筹钱。林尘只想借此处躲避调查,三两钱财本不放心上。但他见这总工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倘若混上总工,凶贼身份,岂不更能遮掩?
于是